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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今澈把车开进市区，天开始起雾，视野渐渐模糊。他紧握方向盘，一句话也不说。单柠屏住呼吸，只看见身边的车一辆辆被超越过去。等她终于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车停了。
    那是一条种满梧桐非常长又安静的马路，路边开着很多文具店和小吃摊，感觉很熟悉。视线再往前一些，单柠愣住了，那是他们曾经就读过的高中校园，大门没有变，只是门口多了几片花圃，墙壁也刷白了。
    正值傍晚，陆续有背着书包的十七八岁的学生成群结伴走出来，站在门口值班的还是当年那个叔叔，眼下他也双鬓斑白，背有些微驼，对学生还是一样的和蔼，永远笑脸盈盈。以前自己好几次迟到，都是他网开一面放她进去，也没有记过。偶尔早上顺带给他买早餐，他还非常开心地说单柠像他的女儿。后来才听说他的妻女几年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
    “问吧。”陆今澈的目光也看向那里，“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此刻路上看起来热闹喧哗，但车内安静得像《星际迷航》里的太空舱，清晰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单柠深吸一口气，换了与在机场不一样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如果……如果谢总知道了这件事，你怎么跟她解释？”
    “这不是你刚才的问题。”陆今澈终于转头看向她，像在看一个已经被逼到悬崖边的敌人。
    单柠感觉脸开始烫起来，后悔自己不应该那么冲动问了不该问的话。她只能换掉话题，想蒙混过去：“陆总，我还要赶回公司和古月开会，你放我下去吧。”
    陆今澈没有打断她，也没有继续逼问，而是继续安静地看着前方一个个路过车边的学生，良久，他才再次开口，声线突然柔软下来：“池菲亭终于告诉你了？”
    单柠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装傻：“没有啊，她没有跟我说什么……”
    陆今澈的嘴角扬起一个举重若轻的弧度，似笑非笑地说：“你如果能自己看出来，或许早就应该知道了。不是吗？在那次你撞掉我的作业本，从我眼睛里就应该看明白了。”
    单柠不自觉地双手握紧，才发现自己手心早就是一片温热的潮湿。幸好这时候陆今澈继续说下去：“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那天……我骗她去见你之后。”单柠只能如实回答。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你都在试探我，在证明池菲亭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对么？”
    “嗯，但是……”
    “但是什么？”陆今澈眼睛里开始泛着光，“但是一点也不真实，一点也没有说服力？我陆今澈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屡次伤害我的女人痴情到这种地步？那真的是抱歉，你很倒霉，这种麻烦事就是落到了你头上。”
    一瞬间，陆今澈似乎又变了一个人，不是当初那个笑容明亮的少年，也不是高高在上冷漠高傲的老板，他亲手卸下伪装，掏出悲伤的卑微的内心，像一株长在干涸河床上的水草，等不来遥遥无期的雨季。他把隐瞒多年的感情统统融入这短短几句话里，单柠的心情仿佛从旧衣服里掏出一张过期的嘉年华门票。而明明，它曾经无数次地出现过在她眼前。
    “陆总……对不起。”单柠终于知道为什么“对不起”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三个字。它们软塌塌地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像小时候点燃后扔出去冒几缕白烟就沉默的哑炮。
    “所以，这是你的回答吗？”陆今澈微笑着，“没记错的话，这是你对我说得最多的话。考虑换一个答案吗？”
    时间再一次凝结了，单柠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一下比一下剧烈，她不敢去看陆今澈，视线往下落在他干净的手上，脑海里一片空白。连手机在包里震动了，她也没察觉到。
    突然那只好看的手动了，陆今澈解开车门锁，声音轻得像雾：“下去吧，去忙你应该忙的事情。”
    单柠回过神：“陆总，其实我……”
    “下去！”陆今澈怒斥道。
    单柠最后看一眼他冷峻的侧脸，打开车门，迈出去，再转身关上。回过身，陆今澈已经把车开走了。她一个人站在暮色四合的街边，周围无数年少的身影来来去去，她似乎看见了许多年前，自己单纯而笨拙的模样。
    02
    广告拍摄了一周，进行得一点都不顺利。
    第一次开会，在广告主题的选择上，辛闻就和古月产生了分歧。接着演员和模特的档期排在白天，古月坚持夜晚拍摄才能表达他的风格。
    单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而偏偏这时候，资金上又出现了问题，预期中的场地和设备迟迟不到位，公司里已经乱成一锅粥。这个项目能不能完成都已经说不准。
    “不拍了！”古月再一次在片场发脾气，他从监视器前站起来，抬腿踢走座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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