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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悠悠我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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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时后,各自代驾到位,三辆车前后驶离‘光辉岁月’。
    季舒玄揽着醉意醺然的童言坐在后面。
    虽然已是深夜,可对于喜欢夜生活的人来说,只是刚刚开始。经过一番灯红酒绿、疯狂摇曳的折腾,他们此刻享受着难得的安宁和平静。
    就连车窗外的夏风也变得轻柔,似乎是不忍心惊扰了这一对儿喜静的情侣。
    季舒玄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童言的脸颊。
    她靠在他的肩上,右手自然下垂,搭在他的大腿外侧。
    她的气息清甜,隐约透着一丝淡淡的酒味。她的酒量很差,喝一点就会变成红脸,而且醉得也比别人快。
    这会儿,应该就是醉了。
    不知道用了什么好的护肤品,她的脸摸起来竟像是质地精美的瓷器一样,触感光滑,还带着一抹微凉。
    忍不住就加了点力道,他用指尖夹住她的面颊,并且捏了捏。
    “嗯……”
    她不满地嘟哝一声,伸手挥开扰她清静的东西。她的身子蠕动了几下,朝他更紧地贴过去,手臂也伸过来,八爪鱼似的缠住他的腰。
    季舒玄不禁哑然失笑。
    这样孩子气的童言,无论怎样宠着惯着也觉得不够。他理解了那些把妻子当做孩子来宠爱的男人,应该就是爱到突破了极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会做出一些令旁人侧目的举动。
    如今,他也要变成这样的男人了。
    不过,他的内心没有一丝的抗拒或是不情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出于自然,也包括,对她的爱。
    他低下头,轻轻亲吻她的额头。
    “我爱你,小言。”
    因为第二天就要举行婚礼,所以童言提前搬回了童家老宅。
    车子转过弯,车灯映出童家大宅的轮廓,造型别致的镂空铁艺大门外,立着一位翘首期盼的老者。
    代驾将车停下。
    老者立刻迎上前来,“小言——”
    季舒玄听出上官临风的声音,于是降下车窗,“上官老伯,小言她喝醉了,您能让安婶出来接一下吗?”
    上官临风一瞅车内的情形,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他神情紧张地冲着身后亮着灯的门房大声呼唤道:“老婆子——老婆子,快出来!”
    没过一会儿,腰间系着围裙不知还在忙些什么的安婶从里面跑了出来。
    见到被老伴儿搀扶着探出半个身子的人,她蓦地惊呼一声,一路小跑过去,“小……小言——小言,你别吓我,你怎么了啊,怎么不说话啊!”
    安婶以为童言得了什么重病,顿时感觉天塌地陷,她挤开老伴儿一把架住她从小看到大的童家小姐,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小言没病,就是喝醉了。你别瞎咋呼!姑爷儿在呢!”上官临风瞪了一眼大惊小怪的老伴。
    安婶仔细一瞧,可不是嘛,正往下挪步的不正是童家的姑爷儿。说起这姑爷儿,哪哪儿都好,就是唯独眼盲是个无法弥补的缺憾。不过,看小姐那么喜欢他,他又对小姐很好,而且生活上独立能力很强,根本不需要人特别照顾,他们老两口也就放心了。
    季舒玄从车上下来,想帮忙搀扶童言,却被上官临风拦住,“不用了,姑爷,我在呢。”
    几个人七手八脚将童言扶进主屋内。
    季舒玄不放心,跟着进去。
    自从他和童言正式确定关系之后,他就经常陪着童言回家。这里的花园、建筑、小路他都很熟,不用人刻意照顾,他就能顺利走到主屋。
    安婶把童言暂时安置在沙发上,就跑去给她倒水。上官临风则小心翼翼地护在沙发外侧,生怕她掉下来。
    童言经过这一番折腾,也逐渐恢复意识。
    她揉着晕乎乎的额头,睁开眼睛,懵懂问:“我……我怎么在这儿!”
    “我的小祖宗哦,你喝醉了!”上官临风一脸无奈地说。
    童言瞪着眼睛,“醉了?我……没醉。”
    她一扭头,看见立在沙发外侧的季舒玄,眯眼一笑,“舒玄,我……我没喝醉。你看,我认得你。”
    季舒玄走过去,蹲下,神情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你敢不认识我!”
    童言眯起眼睛,嗤嗤笑了起来。
    上官临风见状赶紧退出去,安婶正端着蜂蜜水进来,却被他拦住,“别进去!”
    安婶不明所以,“可小言要喝水……”
    “要你走你就走,那么多废话呢。”他摆着手势,硬把安婶拉走了。
    屋内的两人静静的依偎,童言看到茶几上摆放好的象征着吉祥如意的各种婚礼用品,不由得揪着季舒玄的领子,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似的得意。
    “明天,你就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了,我的新郎!”
    季舒玄用额头顶着她,笑了笑,低声回答说:“i’malwaysyours!(我永远都属于你)”
    她满足地叹了口气,秀气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红晕……
    季舒玄没能待太久,因为代驾还在外面等他。等上官临风夫妇送走新姑爷,回到主屋客厅,却看到童言自己正扶着楼梯朝上走。
    “小祖宗,你慢点——”安婶想上去帮忙,却看到童言摆摆手,“我好多了,安婶,上官伯伯,你们快休息吧,明天还有得忙。”
    她的酒劲差不多过来了,脑子里也清醒不少。
    她的房间被尽职尽责的管家夫妇布置得极为喜庆,红色的拉花、五颜六色的荧光气球、长长的丝带还有鲜花,童言揉揉眼睛,确定这是不是她的房间。
    怕弄坏这些娇弱的东西,她只好拿着笔记本电脑去父母的房间睡觉。
    虽然父母去世多年,可他们曾经居住的房间还按原样保留着。上官夫妇每天都要打扫,清洁,然后给花瓶里换上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卉。
    童言拉上窗纱,转身凝视着四周无比熟悉的环境,目光渐渐充满了怀恋。
    她沿着窗台,走到妈妈的楠木梳妆台前,在桌面右下角的位置,她摸到一处凹陷。这处痕迹是她六岁时偷玩妈妈的香水瓶,一不小心瓶子脱手,桌面就被砸出一个坑。担心被爸爸妈妈发现,她剪了一片安婶的膏药贴黏在上面,谁知,满室馥郁的香水味早就泄露了她的秘密。
    妈妈当时并未心疼心爱的楠木桌受损,而是一把拉过她,查看她有没有受伤。看到她安然无恙,妈妈松了口气,妈妈把她拥在怀里,温柔而又不失力度地教育她,玩闹有度,不可欺骗。
    错了就是错了,勇于承认错误,才是一个好孩子。
    童言沿着梳妆台走到床边,之后轻轻躺下,被褥松软干净,细细嗅闻,还透着清新的花香和暖暖的阳光的味道。
    这就是童年的记忆。
    她总是喜欢和爸爸妈妈挤在一起睡觉,因为睡前爸爸总会陪她一起游戏玩闹,他会把她举得高高的在卧室转圈,头晕目眩、心跳剧烈的刺激令她不时发出尖叫和大笑。
    妈妈每次都会扫兴,她会揪着爸爸的耳朵把他赶到一边,妈妈会抱着她睡觉,睡前给她讲极富美感的童话寓言故事,还会用她酷爱的世界名家的画作启发她的艺术天赋。
    爸爸……妈妈……
    你们最疼爱的女儿就要结婚了。
    童言拉起被子蒙上脸颊……
    “叮咚——”耳边隐约传来清脆的提示音。
    她拉下被子,揉了揉涩痛的眼睛,拉过搁在床侧的电脑。
    是邮件。
    她看到发邮件的人,邮件主题,又看到时间,不禁愣住。
    凌晨12点。
    发件人,慕远声,发件主题,新婚礼物。
    点开,发现只是一个简单的视频文件。
    在打开视频的时候,她竟犹豫了一下。可能是受了花溶她们这些八卦剧迷的影响,一看到这类型的画面,她就自动脑补出一幕幕精彩绝伦的大戏。
    譬如结婚前夜收到情敌寄来的神秘‘礼物’导致婚礼崩盘啊,譬如视频里会出现她接受不了的画面等等。
    就是有些忐忑,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促使她点了下去。
    起初画面有些抖动,声音也很杂,看不出是什么地方,但她知道是在国外,因为所有的声音都是英文对话,没有一句中文。
    但当录视频的人将镜头一转,并且惊喜地叫了一声eric.季的时候,童言也在屏幕上看到了随着主持人走上颁奖台的季舒玄。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和西裤,和背后硕大的世界心理健康大会的幕布几乎融为一体。但他又是独一无二的,当大会主席将象征着荣誉和贡献的金色奖杯颁给他的时候,刹那间,以黑色为底的他却变成了全场最亮的那颗星。
    视频一共四十多分钟。
    十五分钟颁奖礼,二十五分钟演讲。
    他正式演讲的时间不长,只有短短的二十五分,可就是我们喝口粥的功夫,却被现场热情的嘉宾打断了八次之多。
    他并无底稿,演讲时即兴而发,这就极其考验一个人的口才和真实水平。许多名人在这种大规模的场合,或多或少都会出现精神紧张的,进而导致发挥失常,但听他演讲,却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卡顿或是尴尬。
    他的演讲内容精炼同时又富有激情和极强的感染力,他将心理治疗这门未来举足轻重的学科带向了新的高峰。
    演讲鼓舞人心,尤其是最后,当他手持国旗向世人宣布,他将在中国建立世界上第一家全慈善性质的心理治疗机构,以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心理疾病患者的时候,全场都沸腾了。
    现场全体起立鼓掌,向台上这位获得普利策新闻奖的勇者,向这位致力于慈善事业的心理治疗专家给予最崇高的敬意。
    掌声经久不息,季舒玄向台下深深鞠躬,表示感谢。
    就在大家以为他结束演讲,准备下台的时候,他却微微欠身,靠近麦克风说:“请各位再给我几分钟。”
    现场渐渐平静下来。
    “荣誉并不属于我一个人。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远在中国北京的我的未婚妻,童言。她是一位了不起的姑娘,她将家族集团所有的收益捐献给慈善事业,她推出的精准救助的慈善理念影响深远,而且,已经在中国,在很多国家发挥着实际的作用。就在上个月,她领导的自扬集团获得了全球慈善企业大奖。这些年来,她做了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她个人,却始终踏实低调。她热爱播音事业,并为之努力多年,再过两天,她就要站上事业和人生的巅峰,去争取中国播音的最高奖项,‘金像奖’。在这里,我想为她祝福,想让大家为我深爱的姑娘祝福胜利!下面,请在座的各位跟我一起喊,好吗?”
    季舒玄酝酿了一下,右手抓住固定麦克风,改用中文大声喊道:“童言——加油——”
    “童言——加油——”
    “童言——必胜——”
    “童言——必胜——”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童言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画面最终定格在季舒玄棱角分明的脸上。虽然失明的双眼无法表露出他的心声,但是他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坚毅,那种恒久的深情,是刻在骨子里的印记,纵使年华老去,纵使庞眉皓发,容颜不再,他始终爱她如初……
    季舒玄接到童言的电话时,他刚刚步行至自家楼下。静谧的夜晚,大部分住户都已经休息,手机乍然响起,他被吓了一跳,可随即他就听到来电语音提醒,竟是刚刚分开不久的童言。
    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他立刻就接起电话,“小言?”
    对方不说话。
    呼吸声却越来越重,很明显她并不是误拨,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偏偏不讲话。
    他的心蓦地一沉,刚想开口询问情况,“我爱你——”
    他愣住。
    然后,他又听到她竭力控制情绪后仍然带有浓重鼻音的声音,“我爱你,舒玄!”
    这次他听清楚了。
    她说,她爱他……
    尽管猜到童言可能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冲动打来电话表白,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深爱着对方的男人,听到心爱的姑娘亲口说爱他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微笑着靠向身侧的建筑物。
    他用磁性而又深情的声音,回应她:“我也爱你。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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