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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转身离开,却看见那个刚才向他求救的小丫头还在哭得稀里哗啦,那眼睛肿得像毛桃一样。
他心里不由地觉得好笑。
刚刚她在街上看见自己,就像是猫捉耗子一样地扑上来。
顾岐倒是对她有些印象,知道她是宁远侯府的下人。
却没想到就是这么个下人,竟敢扯着他的领子叫唤。
大有他不答应去救人,她就要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气势。
顾岐打心眼儿里觉得好玩,当时就忍不住逗弄她,说:‘他和她的那位苏姐姐乃事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没什么心情去救她。’
结果这丫头片子竟当街抱着他的大腿哭起来。
当时就在叹春楼的门口,一排的姑娘从二楼的回廊频频朝下看。
顾岐觉得他要是再不答应她,那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
于是,他便被她一路扯着袖子,紧赶慢赶地跑了几百步,总算是赶到了醉仙楼救人。
好在这位苏姑娘没伤到一根毫毛。
不然,不光是这个小丫头天天要找他来要债,连谢衍也得把自己拆卸入腹。
顾岐想到谢淮之那阎王爷一样的冷面,打了个寒颤。
旋即,脸上对着苏怜的笑更是和气了几分。
最后,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总算是一切都备好了。
苏怜和小满从醉仙楼的后门悄悄地溜出去,趁着四下无人爬上了马车。
临行前,顾岐送了一大包核桃酥,总算是止住了小满的哭声。
终是在酉时三刻的时候,二人才到了侯府的侧门。
苏怜把脚跨进门槛那瞬间心才揣回了肚子里。
她长舒口气,然后直奔膳房。
后院二十多个人现在还在饿着肚子呢。
***
宁王府
雕甍绣槛,碧瓦飞檐。
李徽明单手持着一串蜜蜡玛瑙佛珠,跏趺盘膝坐在榻上。
手里缓缓地捻着隔珠,嘴里念着“除贪念痴,杀烦恼贼”,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面前衣襟半褪的舞女歌妓。
纤纤素手,腰肢轻摆,手里拿着十面埋伏的琵琶,嘴里念着动人心肝儿的艳诗。
轻把郎推,渐闻声颤,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试与更番纵
女郎们声音娇柔,宛若莺泣燕啼,李徽明眸色渐暗,长臂一展,便捞了近身的一个歌妓锁在怀里。
纹银的梅花簪从青丝中掉落,簪尾尖锐,划坏了李徽明手中的珠串,淡黄色的圆润母珠豆子般噼里啪啦撒了一地,李徽明却没心情拾起重串。
整整十八年,他念着褪尽凡念,离欲阿罗汉,却在见到那梅花簪的第一眼便想着斩断所有佛缘。
他扼住那女郎的下巴,将她脸掰向自己,粉颜微醺,眼儿妩媚,满身香雾,撩人心神。
他将鼻尖缓缓划过她细白的颈子,最后移到鲜嫩红唇上,最后他扯下肩头碍眼的紫烟罗,揽着细腰猛地使力,那含苞待放的冬雪梅花就压在了身下。
触目下的都是白,眼睛里的都是欲。
他带着赤玉扳指的手扯着她的发丝,想贴近去吻咬,却不由得顿住。
这不是她,不是十八年前的那个人。
那个女人永远都不会拿这种眼神去瞧自己,那双潋滟的杏仁眼只有恨和惧。
李徽明败兴地从洁白无暇的胴.体上起身,随手抓过一旁的织锦毯子,扔在了那个歌妓的身上。
肮脏下作的窑子里的女人,怎能与她相比。
他深深吸气,似乎是想将屋子里燃的檀香全都吸进肺里,才能找回一丝清明。
但他知道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在他今日看到那个女子的那一刻,他就像是摔下高台,只留刺骨的震颤。
太像了。
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圆润的像是牡鹿一样的杏核眼,里面好似载着让人销魂的魔力。
粉面桃腮,花骨朵一样欲绽的红唇,一头缎子一样柔且亮的青丝,钻进他的心里。
他曾经以为十八年前那个女人死了,他的心就如同干枯松枝一般不再鲜活,但如今它就像是火焰一般地跳动。
就像是火之于烛蜡,光之于灯盏。
他想要得到她。
李徽明轻叩紫檀陶案,一旁候着的小厮双腿打颤地低首凑近。
“如何,人可找到了?”
他声音如同遒劲枯枝,干哑得吓人。
“禀……禀大人,还未……”
那小厮似乎忍住嗓间哽咽,断断续续地说道。
李徽明目光幽暗,只觉得期间气势冷得刺骨,几个呼吸后,他微启薄唇,语气冰得吓人:”无用之人,不必留下了。”
那人懂得这是宁王震怒的征兆,他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退出厢房,生怕到时候死的就不止是那两个倒霉货,说不定自己也会人头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