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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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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阴公主绝对想不到,自己垂涎而不得的褚渊会和自己的丈夫何戢结成莫逆之交, 一直到了齐国时期、侍奉的皇帝换成萧道成的时候, 还是互相推荐的良好关系。
    褚渊当年誓死捍卫自己的贞操, 虽然逼不得已——再不去就要被皇帝咔嚓了——到了山阴公主府,但他在十天之内和何戢同吃同睡, 把臂同游,一起看书一起练剑,去方便都约好了同去, 实在逼不得已, 山阴公主在床上躺好了, 他就站一夜,终于没让山阴公主得手。虽然后来被人怒骂不是忠臣, 世受刘氏的恩德, 与刘氏联姻, 却转投萧氏, 并助其篡位,但地府认为他还不错。
    何戢也为了这个美男子有如此高尚的道德操守感到敬佩, 又有点同仇敌忾, 两人对互相的遭遇都是感同身受, 在一起躲避山阴公主的时候, 有了战友一样的感情。
    死后瞬间落魄, 从过去奢侈的生活变得拮据,高大的庭院不复存在,宽大华美的衣服也不便去穿——现在的房屋配不上这些广袖翩翩的衣服, 还容易刮丝。地上席子的档次从染色熏了香气的细蔺草,降低到了普通的竹席……令人悲伤,谁也没想到要陪葬太多席子。幸好成了邻居,打掉一面墙之后勉强算是院落不小。如果不是陪葬品多的放不下,真想再拆一栋房子,留出大片空白的庭院。
    现在褚渊请了假,过来安慰深陷悲伤的好友。
    何戢生前不怎么酗酒,现在倒是抱着酒坛子一阵狂喝,连酒盏都不用,勺出来直接喝。
    褚渊耐心的劝慰他:“究竟怎么了?”
    “你知道,我无子,在刘楚玉死后只有一个侍妾育有一女。现在……”
    “现在当着皇后呢,你我都没料到,萧昭业这么快就成了皇帝。”
    何戢掩面大哭:“萧昭业是个昏君,奢淫放纵,宫中满是他亲信的无赖宠臣,与之嬉戏,与刘子业相比相差不多。”
    “这我知道,百姓实在是可怜。”
    何戢痛苦的捶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事到如今,何必为我遮掩。”
    “到底怎么了?”褚渊说:“你也知道,我现在潜心为新的阎君殿绘制图样,只知道萧昭业是个昏君,余下的又如何。”虽然阎君满心的压制世家,但只有这种气质高洁的世家子才有足够的审美观来设计宫殿图样。
    那些依山傍水的房屋构造,飞檐斗拱。那屋前种植的花卉,屋后种植的芭蕉,门窗的样式,墙上的彩绘,都要细心设计,艳丽而不流俗。人间时新的款式还算不错,颇为飘逸。
    何戢深深哀叹:“萧昭业身边的无赖,多行李延年、董贤之事,只是不指服侍昏君,还服侍…皇后。”
    是的,萧昭业非常喜爱皇后,皇后和他的性情相投,二人最喜欢的都是不可描述。萧昭业身边的无赖儿唯一的选拔标准是长得好看又会哄人开心,陪吃陪喝陪玩陪睡。何婧英除了和皇帝一起彻夜欢歌畅饮之外,就是选皇帝身边英俊的小流氓叫来睡觉。
    萧昭业曾经让女巫诅咒他祖父和父亲,因为二人先后死去的很快,他就觉得女巫颇为神异,生的儿子也好看,夫妻二人先后宠幸了女巫之子杨珉之。萧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和其他人逼着皇帝赐死了杨珉之。
    地府正在研究如何判这个人,他幼时依仗母亲的地位和收入吃喝玩乐,长大之后凭借皇后和皇帝的宠爱,绝佳的姿色,为所欲为。这究竟算是何婧英的过错,还是萧昭业的过错?亦或是这个人本身缺乏教育?或是自甘堕落?
    何戢熟读《阴律》,知道其中有一段很明确的描述,如果一个人没受过教育,不知道礼义廉耻,不知道与人为善和不应该害人的道理,那么就按照禽兽的魂魄来处理,对于他犯的错,追责那抚养他的人。如果受过教育,听过人谆谆教诲,却半点不往心里去,那就是罪人。虽然阴律中同样说了,不管混乱的男女关系,除非涉及人命,但谁都受不了这个。
    他听说何婧英做过的事情之后,一直在回忆自己教没教过她礼义廉耻?虽然不太上心,但她当时是个端庄恭顺的女孩啊,要不然也不会被选为王子妃。《诗经》和《女诫》是肯定学过的。
    何戢说:“褚兄,我现在的祭品虽然极多,萧昭业却必不能久长,这些东西我情愿不要。我有两个打算,第一,我想正式改换名字,不让别人知道我生前是谁的丈夫,是谁的父亲。”
    褚渊不由得点头,这是个好办法,谁摊上这样的家人都羞于见人,譬如自己家……我儿子和堂弟就觉得我名誉德行都败坏了,失(臣)节。
    “第二,我想出家。”摸摸自己乌黑浓密的秀发:“当道士,也算洗去前尘。褚兄,依你之见,这两个法子,哪一个才能让别人彻底认不出我?”
    何戢羞于做自己。
    小帝镇中的萧道成又何尝不是。他原本在刘裕走后接管了他的子孙,和拓跋珪达成一致,让刘义符来负责经商,只是压低他的利润。那时候还挺得意,哪能想到,自己的孙子和刘子业如此相似……虽然好一点吧,但是这也太混蛋了。
    这几年的事,是接连的重创,首先是自己为了增强国力增加赋税的‘却籍’,被儿子萧赜继位之后飞快的全面取消,这一番折腾算是全部白干了,除了耗空国库之外没有任何收获。然后就是原本看好的孙子萧长懋、小白泽死在继位的前一年,那孩子多么可爱,勤恳好学,虽然不俭朴但是很善良,小时候乖巧懂事的萧昭业长大之后成了这样的混蛋。
    萧道成尤记得当初自己刚死的时候,萧昭业哭的情真意切,几乎要叩头出血。
    现在只有萧鸾还是个好孩子,这侄子勤恳努力,自己不白抚养他。
    冯有数日没有露面,躲在屋里不出去,她现在还无法神色如常的面对萧道成,如果当面笑出声有些既无礼又容易惹麻烦,还是躲在屋里笑够了再出去的好。拓跋濬也是一样。
    拓跋弘忽然发现,自己儿子很干练,希望能长寿。就是审美观不太好,废了原先的冯清皇后,又立了一个新的冯皇后,都是太后的侄女他在哪儿折腾什么呢?反正谁生孩子谁得死。
    他不知道,后立的冯润皇后与元宏结识在前,后来是因病回家休养,元宏却总是念念不忘。丰润虽然庶女,却人如其名,丰润婉媚,活泼风流,仪态万千,比端庄严肃的妹妹冯清更撩人。
    前段时间拓跋家可没有现在这样高兴,前段时间元宏赐死了十五岁的太子元恂。小地震中的其他人疯狂嘲讽拓跋家‘母贵子死’全无道理可言,既不仁不孝,这太子他娘早早的被杀了,这太子也没能当上皇帝,娘俩全白死。至于为何被杀?因为太子不爱读书,不愿意改换汉服,坚持要穿鲜卑人的衣服,说鲜卑话。
    拓跋宏给自己改成元宏,从汉化到迁都洛阳,本就有许多人反对,这太子更是反对者之中的中坚力量。他杀元恂,是觉得有些人说得对,这太子和自己不是一条心,他怕自己的改革在自己死后付之一炬。
    小帝镇中的人经常拿刘准那句话来嘲讽这事儿:“帝王家的悲惨莫过于魏国啊。”
    “好么,普通人家的小子,少年时都有点混蛋,都喜欢服妖(奇装异服)。别人家的孩子至多是被父亲打一顿,你们拓跋家真是与众不同,直接杀了。”
    “杀他娘杀早了吧?倒是看看人品再立啊,什么都不看,你们这是赌投胎人的运气。”
    冯有也为了这件事生气难过,那是她很喜欢的曾孙,白白胖胖非常可爱,活泼有力,很有小男子汉的样子。正等着为此责骂元宏呢。
    被嘲讽了数年,萧昭业为他们扭转败局。
    很显然,现在国家的强盛虽然重要,但谁在言语之争中受伤最深呢?看对方有多糟。
    没过多久,萧昭业就死下来了,被萧鸾所杀,萧鸾又立了萧昭文为帝。
    萧道成的怒火倾泻而出,几乎要和儿子萧赜一起把他撕成一盘白斩鸡:“你毁了朕的国家!!”萧鸾是个品行端正的好侄子,是被他抚养大的,但他从没想过把皇位传给他,不过现在不需要了……正如刘义符死活不肯卖的东西可以直接抢,萧鸾现在也要行王莽、苻坚之事。你不该给他这个机会!当年看着机灵聪明顽皮,现在只剩下顽皮!
    萧赜刚死下来的时候就被骂了许久,直到他把‘再不取消却籍,国家到处都有人造反’这件事解释清楚并提供了充足的证据和数据做支持,才幸免于难。继位的就是这孙子,这孙子就开始给自己丢脸,祭文上写的团花似锦,灵前哭的死去活来,结果还在丧期就开始奏乐饮酒吃肉,但镇外传来的消息不是那么回事。
    萧昭业还觉得自己挺无辜,我干什么了?
    我没以杀人为乐,我就拿府库里的钱赏给亲戚朋友。
    被痛骂责打了一顿之后,很快就不疼了。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句话在地府被急速的缩短,被人砍成几块也是过一会就能长好,无所谓的左顾右盼,满脸的嫌弃鄙夷,他脸上写满了:怎么能让朕尊贵的脚脚踩在泥地上?还有没有天理了?这是什么贫瘠地狱吗?建康城内外没有这样穷匮的地方。哦豁?好俊的小郎君!
    拓跋弘问:“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难道认出了我就是小宏的父亲?”
    拓跋珪心说你这个傻孩子,你忘了萧昭业的品行吗?
    冯有低声说:“他真是令人厌恶。”色眯眯的盯着我,我感觉到了。
    刘曜沉吟良久,和朋友说:“这倒是能让萧道成气死。”
    虽然现在做不了什么,但只要把萧昭业带走,关起房门睡一觉——自己可不损失什么,就能让萧道成暴怒。
    和萧道成有仇吗?没有。有仇的刘裕已经走了。
    那为什么考虑这件事呢?因为无聊啊。
    但还没考虑好,心里总有些过不去。
    不是所有贪欢好色的人都只看脸,他们还看性别。
    萧昭业刚开始还很委屈,实不相瞒,现在住的地府比他的马厩还不如。但是很快就发现了一件好事,这所谓的‘帝镇’中的人,大多都很英俊啊!各种类型的都有!孔武有力的大胡子男,年轻白皙英俊的男子,还有貌若少女的美男子。好地方好地方!镇长气度更是值得一试!
    真正玩的开放的人,根本不在意是谁把谁不可描述了。来呀来呀~
    刘彻过来看究竟是怎样的浪货,做出这些是来,长什么模样?结果被人调戏了。
    “什么???你这样的昏君也敢觊觎朕的英姿?呸!滚!”
    他要求对方的品貌端庄温柔,绝对不能放浪!不是长得好看就可以,而且以萧昭业的姿色呢,是人中上品,只是精致不如韩嫣,妩媚不如李延年,好武矫健也不如韩嫣、卫青,非要说什么英武之气呢?双眼浑浊,连村里的小哥都不如。
    萧昭业大怒:“你瞎啊!朕要临幸你是你家门幸事,哈你还拔剑,你进的来吗…哎你怎么进来了?”
    刘彻轻易的追上这小子,一剑刺穿。
    萧昭业生前喜欢和人掰手腕、摔跤,自己觉得自己也算是一名壮士,真被人踹到在地时,忽然发现自己出乎意料的柔弱,我这筋骨如此硬挺,在人间百战百胜,怎么被曾祖父打的时候脆弱的不得了,这随便来一个小小的镇长砍我,也脆弱的不得了呢?
    “高帝救我!!”
    萧道成心里的小人望天吹口哨,表面上只是不动声色的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小帝镇中的直男皇帝们:??光棍时间长了,好像可以考虑一下?萧昭业长得不坏,如果穿上女人的衣裳,涂脂抹粉的打扮一番,看起来可很不错。
    萧昭业:“滚!朕是天子!”
    萧道成发觉压迫萧昭业干活比自己干活还难,这不是劳动力,还得费心压制他不要去向别人求欢,太难堪了!这厮前生是娼妓吗!?气的他连心爱的棋谱都扔了。
    ……
    何戢没舍得改姓,也不想做太大的改动,在地府问了一大圈,一直问到阎君面前去。“家门不幸,遗下逆女。何戢想要改名,以免被人嘲笑。”
    阎君们思考了一会:“你要改名……告诉我们干什么?”你自己悄无声息的改了就行了。
    何戢说:“在下去户籍处问过了,那里说无法改名。生前是什么名,死后还是什么名字。”想要出家这条也不行,要求散尽家财——给谁都行——让修道之人不再留恋红尘俗世。做不到做不到,那些珊瑚和美丽的扇子、错金银镶宝石的宝剑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这可是在昏暗的地府中唯一的快乐。
    阎君们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眼前正在看刘秀的谏书。自从开始推广识字之后,效果非常好,消除了大量没有用的劳役,让他们满怀占便宜的心跑去认字和教人认字。而这些人学会认字之后,才看懂墙上的告示,知道地府有哪些地方在招工,迅速填满了鬼卒、狱卒的空余名额。但在基础的识字之后该怎么办,众人议论纷纷,因为死后没有急迫感,谁都拿不出最好的章程来。
    只有刘秀不屈不挠的按照阎君的要求改了八个版本的计划,现在这个实在是太完美了,只需要一座大大的辟雍即可。
    何戢:“我想改名为何戟。”同音,字形也相似,意义也一样,就是不那么生僻不那么文雅,好像被人发现的概率就能少不少。
    “鬼魂改名的事,只要告诉亲朋好友,更改了称呼就有效。户籍处不能更改。”
    “你听什么算命先生的话,说改名能改命?”
    “不是……”何戢叹了口气:“不敢欺上,我担心其他人知道那是我的女儿,想改名以避嫌。”
    阎君们:??说的是人话吗?连女儿都不管?
    “你女儿是?”
    “齐废帝萧昭业之妻何婧英。”
    阎君们:噢噢,是个知廉耻的人。
    何戢拿到了特许,心满意足的走了。
    阎君们的桌案上各种奏本堆积如山,但他们现在只看着一篇,刘秀的建议真的很好。只在鬼卒中选拔学生、学习诸子百家而非仅有儒学,具体的课程表上几百本书叫人非常满意,他甚至放弃了独尊儒学的做法,顺应了阎君们的喜好。基本上定了,就由刘秀来负责这件事,唔,刘庄会为了老父亲终于开始工作而感动。
    无人反对。
    “去,请他前来见面详谈。”
    休假的都尉怒冲冲的跑回来:“阎君!有人将潘宝珠与我相提并论!我怒而杀人,还请降罪。”
    “嗯?”阎君们看着都尉面具下的娇小美少女:“潘宝珠又怎么了?”
    “灌娘你这是何必?”
    荀灌:“那是北魏名将杨大眼的妻子,和丈夫并肩作战,常居于军营中。后来杨大眼犯罪被贬,潘宝珠留在京中,与人私通,妾室子禀报给杨大眼此事,他杀了潘氏。这北魏从上到下的风气如此,太后率先为之,他怎么敢拿我与其相比!”
    是同样骁勇善战的女子,是同样的美貌,但我和我丈夫关系好得很!不会因为几年独守空房就……
    “杀的谁?”这人也太欠了。
    荀灌:“也是荀氏,我一个远房表亲。他托我谋一个校尉之职,我不允。”
    荀彧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差点累到断气,他给自己放了个假,又正好是自己的冥诞,荀氏宗亲都来团聚。谁能想到席间有人无礼,冒犯荀灌娘,他还没来得及出言制止,荀灌娘就已经拔剑将人斩杀,留下一句:“我去请罪。”就扬长而去。在地府做了多年武官,这可不是当年那个虽然骁勇善战却端庄守礼的女孩子。他这顿追啊!
    荀灌的父亲荀崧一辈子谨慎好学,头一次干坏事,捡起这人的头颅,歪着扣在腔子上,气哼哼的也追了出去。身体不好,追不上女儿,追不上玄祖父。
    首先确定了一点,真是谋校尉之职不成而心生怨恨,其次,潘宝珠确实与人私通,这人也确实骂她。“那你也不该杀鬼,停职十天,回去反省。”
    荀灌高高兴兴的回家多休息十天~
    又派人把这脑袋接歪的人抓去服苦役,阴律中已经规定了,若是找人走门路,没有能力、不遵守升职的制度,直接意欲为官,罚,十年苦役之后丢去往生池里,强制投胎。
    收受贿赂令其心满意足的,两人一起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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