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节
帝镇比拼的是治国的手艺,小帝镇更野蛮一些,谁还有祭祀谁就底气十足,剩下的全看武力。
司马德宗也死下来:“啊??”
司马曜倒是被他吓了一跳:“你会说话?那你生前怎么不说话?”
傻子皇帝好像突然不傻了,只是也没有生前的记忆,很迷茫:“我不知道啊。”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是三年不飞,一飞冲天吗?
“我不知道啊。”
“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人间局势如何?”
“我不知道啊。”
都尉去而复返:“放错地方了。”这皇帝别看在位数十年,却干净的像个刚出生的小孩一样,啥都没干过。送到这里很不公允。
第171章 德文+宋朝
所有人都围住了这个都尉:“把话说清楚,放错地方?之前出去那些不执政的皇帝去了哪里?”
“太无礼了!就算满城都是亡国之君, 你们也该注意言辞!”
“司马德宗到底是不是傻子?”
姚苌:“我以为他缺几个魂魄。”
苻坚:“你听善于瞎猜, 何不去写小说。”
“这小子怎么死了之后忽然变聪明了?”
“是啊, 要说瞎子聋子死后突然能看见听见,那是肉身上的毛病, 怎么这痴傻也能突然好转?”
慕容*“一问三不知也能算聪明?”
司马*:“他现在看着不算太呆,莫非生前是装傻?韬光养晦?”
“人变成痴傻残疾是不是因为前生的业力?”
并非人群中潜藏着几个杠精,而是东晋的敌人实在太多。
司马德宗根本听不懂他们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都尉被吵的头疼赶紧开口回答他们:“所有人都按照生前行为接受赏罚, 皇帝和平民所审查的标准是一样的, 只不过你们位高权重, 做事太多。地府最近太忙,没时间细审你们的功过。自商周两代之后, 皇帝们都是被我们放在镇子, 不必掩饰。人们的魂魄几乎一模一样, 经历、学习和教育不同。”
“不论是身体上的残疾, 面貌丑陋还是精神有问题,都和前世的行为无关, 所有罪过在投胎之前都已经清算过了, 投胎之后是人是兽, 是权贵还是奴仆, 亦或是中道转换身份都没有冥冥之中的天意, 若是全凭上辈子的人品来确定此生贵贱,帝王家尽是大善人。要说天命之前先看看人命。你们人间风传下葬在何处就住在何处,为此不惜千里迢迢的归葬故乡, 也不惜倾家荡产,这就很假。”
“天生痴傻的乜呆儿很多,他心里也不清楚,说不出话是哑巴,不能读书写字是头脑中有毛病,百姓家能有,帝王家不能有?具体什么事问大夫去不要问我。还有什么问题?”
司马曜也觉得儿子是真傻,不是有口难言,看他连饮食寒热都不知道,就算藏拙也不能藏成这样。装疯那是被人俘虏后的自保之举,哪有从小就懂藏拙的小孩?不由得心灰意冷,暗自叹息。
司马睿问:“冥君即便把我们这些君王软禁在此处,也应该送饮食服装器具过来,还有新书。与人为善也是给自己留后路,世上哪有万世不灭的帝王。”
苻坚和慕容家的人一起冷笑,互相投以冷眼。
这些皇帝们早就想和地府的人试试身手,不用人呼和下令,非常有默契的把握住时机,扬起一张网,除了张网的人之外,其余人手执刀剑就要把他刺与此处。
这是他们用破破烂烂的陪葬品织的渔网,好几个人都有这种手艺,还会有做羊毛毡的人,只可惜这里没有羊。
都尉抬手一道剑芒划破渔网,抓着傻了吧唧的司马德宗,闪身到了五十步外,冷冷的说:“诸位真是默契十足,看来开国之君都善于把握时机。”说罢,拎着回头看的司马德宗就走了。
司马德宗活着的时候脑子一团浆糊,什么都不知道,到死后就像个懵懵懂懂的初生儿一样,也不认人,基本上是一问三不知,被送到照顾婴灵的慈幼院去。
……
佛教传入中原已有二百多年,大规模的信仰也有近百年,有很多鬼每天礼拜求佛,然后日常燃指供佛的。西方终于后知后觉的派人过来接洽,打算派菩萨到这边地府来传法,要金银财宝妻妾成群不可能有求必应,想要人来讲法很简单,管饭就行。
阎君们在堆积如山的文书之中抽空探讨这个问题,最近的制度更改之后削减了十分之一的工作量,只不过山削减十分之一那还是一座山。
“来者是客么?”
“以前没有这种先例。”
“他们那里的人挺奇怪的。”
“他们在印度是随处安身,依靠信徒的布施为生,给什么吃什么,没有就饿着,传到中土之后皇帝死气白赖的给盖了模仿宫殿寺院,又禁止他们出去乞食。乔达摩悉达多生前从来都是随遇而安,到了中原才有这些礼法。”
“那么问题来了,到我们这里是按照西北风俗,让他们乞食为生,还是按照人间习俗给他盖庙?”
“阿政你怎么不说话?看过佛经么?”
嬴政什么书都看,唯独不爱看佛经。上次随手一翻,研究‘心不在内,心不在外,不在眼睛……’,再拿起《瑜伽师地论》,写的倒是逻辑完整有条不紊,看完之后满头问号(虽然这个年代没有问号),这种东西与国与家,与生前死后都没有什么用。全篇探讨的都是心识——阿赖耶识的重重境界,勘破各种虚幻不实的假象。乍一看和阴间修炼的入静有些相似,实际上很不一样,这里写的无我、无人、无众生。看完之后试着修行的时候心思更加烦乱,赶紧吃了一颗神鬼丹舒缓情绪。
处理眼前堆的比他还高一摞文书,淡淡的:“看过,说的清楚易懂,没有用。”
“厉害啊,我每次看佛经都能睡过去。”
“我觉得还行,工作太忙时真想去当比丘(和尚),又舍不得烤肉。”
“咱们一会吃烤肉吧。”
“小牛肉馅儿的饺子更好。”
拔头发阎君强行吧话题拽回来:“现在佛教大兴,人间的比丘足有数万,地狱里的也有不少。”倒不是地府对他们严加要求,而是按照他们出家时发的誓,贪财好色就会下地狱。自己发的誓,自己破的誓……地狱也很无奈啊。
另一位阎君:“爱咋咋滴,惯的他们。还有另一个事儿,还记得之前我们新写的法律吗?禁止百姓无故聚集百人以上。”婚丧嫁娶、聚集听课不算在内。
嬴政说:“百姓信什么神都无关紧要,但寺庙道观占有土地,不交税,还能蓄养奴仆佃户,这是大错特错!”人间搞什么?只要舍得剃光头出家当和尚,就不用给国家交税,不用服劳役?疯了吗?几万青壮年就这么逃税逃兵役和劳役,国家还给钱养着,还有更多想要逃税的人依附寺庙?国家也不管?这几万人干什么不好?种地能囤积多少粮食,训练成士兵,那可是几万人啊!这几万人不结婚生子,将来就少了十万男女!倒是无形中给地府减少了工作量。
又呼唤自己的扈从:“阿猜。”
阿猜就是当年去接他的几个鬼卒之一,始皇特意把他调过来搁在旁边听候差遣,让自己不要忘记当年之事。阿猜上前一步:“阎君请吩咐。”
他抽出一章花笺写了几句话,夹在简牍中用印:“去拿给刘庄。”
刘庄正在人间当着焦头烂额的城隍,给自己计划了再过二十年就要求调职休息一段时间,看到阎君送来的信,打开一看,信中写到,即将有菩萨来此讲法,你儿子要去听么?
虽然当年引入佛法的就是刘庄,给盖庙禁止乞讨的也是刘庄,但他本人不信,也没推广,完全是因为做了个梦就派人去找找看。之前看儿子松懈懒惰就很不顺眼,现在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教大的儿子有可能出家当和尚,当即大怒。回了家,看见儿子正在那里撰写经论,旁边一屋子都是他自己写的东西。“刘炟!”
刘炟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父亲吓着了,险些弄脏了现在再写的‘论’,连忙放下笔,起身又下拜:“父亲,您忽然回来有何吩咐?”
刘庄命令道:“你在此间蹉跎数百年,应该为君王效力,为父亲分忧。拿着你考下判官的凭证,随我来。”
刘炟茫然的听命行事,翻出来东西,换了一身衣服,跟着父亲出门去,被父亲攥着胳膊御风飞起来,差点感动哭。自从死后,除了挨揍之外很少有这样亲昵的时刻了。
刘庄怒气稍歇:“你没打算出家当和尚么?”
“没有啊。”虽然刘炟这些年吃素,参禅打坐,去西方听课,但他真不想出家。究其根本,去大雷音寺吃的咖喱太不合胃口,薄饼蘸香味浓烈的糊糊,不合他的胃口。香油炒枸杞芽油菜心,调味的面食炸灌肠,香菇笋干榨菜的素面更好。
嬴政有些惊讶,竟然这么快。他才处理了四份奏折,其中一份还是没脑子的谏书,直接丢去烧火,刘庄就来了?真是个急脾气啊。
……
人间,刘裕严肃的思考了一下,权臣没有好下场,我想当皇帝。图谶说‘昌明(晋孝武帝)之后有二帝’,图谶肯定是对的,傻子皇帝是第一个,之后还得有一个。那就是他弟弟喽~
司马德文因而被扶上帝位,自己也知道命悬一线,于是打造了高一丈六寸的黄金佛像,并亲身到瓦官寺相迎。为来生的福报努力!
不到一年时间,刘裕觉得冥冥之中的天命已经敷衍过去了,果断篡权。
阴间,忽然铺天盖地的掉了一拨祭品,刘邦首当其冲被淹没了:“哎哎哎?什么情况??”
在旁边陪他闲聊玩耍说笑话的帮闲们惊呆了,这野外演出的参军戏也被打断了,参军打扮的人本来在演一个又蠢又谈心,看见那么肥的一只牛凭空掉下来,他的口水也掉下来了。
戏弄参军的优伶职业名叫仓鹄,侧对着观众演的正入迷,全神贯注的盯着参军:“哦这么说我是你表弟的叔父?你堂弟有几个叔父?”
参军流着口水:“三,三个。”猪马羊三牲!!又大又肥的!翘点青豆一炒,可好了。
仓鹄笑着拍手:“巧了,我也是兄弟四个。哎,你大伯尊姓大名啊?”
参军指着眼前对仓鹄说:“你往哪儿看!”
仓鹄:“哦这位就是你大伯么?看着像我大哥…大哥???哥?大爷??祖宗???天上掉鸡鸭鱼肉啦!!”
绕到这里就可以结束,这里的底不一定非得是我是你爹,说自己是对方的伯伯叔叔一样很占便宜。
刘邦岿然不动的被祭品淹没了,心中暗恨自己此时不在帝镇中,嬴政不住自己对面,不能让他瞅瞅自己忽然又有祭品了。要知道苻坚可没祭祀秦始皇哈哈。
旁边的帮闲抓着祭品拿在手里,又是摸又是闻,这些指名道姓祭祀过来的食物他们吃不到口内。
还不停的夸赞:“大善人的善行传到人间啦?”
“活菩萨有人祭祀!”
刘邦心说,就算你们要捧我是菩萨,我也是个死菩萨啊。幸好今天出门带的随从足够多,等到祭品噼里啪啦刺啦刺啦的闪着油光飘洒着香气都落下来,在肉堆中抽出祭文:“你们把这些东西都装起来。”
这祭文写的特别好,同样是四六句的骈文,这就写的如诗如画。写祭文的人著名谢灵运。
祭文上有时间地点和祭祀原因,刘裕以五十八岁的高龄顺天应命当了皇帝(篡位),因为之前封为宋公,就干脆国号为宋。(如之前的魏公→魏帝,晋王→晋帝。)
因为刘裕是刘邦弟弟的后代,所以他也算延续了汉朝的天下,祭祀一下高皇帝,告诉他咱刘家真是牛逼啊出了这么多个皇帝,蜀汉,赵汉,成汉,到我这宋朝一样是汉,我大汉延绵不绝。
刘邦仔细一琢磨,弟弟的儿子这比中山靖王之后更不容易确定,但是没关系,谁不想让自己有一个贵族身份呢?是吧,那可是~贵族啊!这江山属于大汉,已经是深入人心的事,谁不仰慕汉朝,谁不想和汉朝蹭上点关系?五十八岁,好么,比我五十四岁登基还老,以后再不能炫耀‘劳资称帝的时候你们都死了二十年了’。
以前几个朝代中,有少量的祭祀,虽然汉陵早就被挖过了一遍,但每次安定下来之后,皇帝们还要装模作样的派人祭祀前朝的皇帝,正如秦始皇当年亲自跑去祭祀黄帝和大禹,就要装那个一脉相承的样子。也是为了自己身后事,万一自己的朝代也灭了呢?约定俗成的祭祀前朝的皇帝,派人给前朝皇帝守灵,也算是同行们互相照顾。刘邦当年还给秦始皇派过扣扣搜搜的二十户守陵人。
话虽如此,以前那些被人贪污过的祭祀和今时今日,皇帝亲自祭祖的盛况无法比拟。
有心去炫耀一番,又觉得以现在的身份差距,不适合再跑去挑衅,还是安居乐业的好。
帮闲们特别积极的干活,扛着马,背着牛,扛着羊,拿扁担和竹筐挑了好几担子,还有一个没抢上干活的直接跪在刘邦面前:“爹我背您回去。”
刘邦踹了他一脚:“滚,想得美。”他骑着牛,那种本是用来吃肉的牛,也可以骑,有人在前面牵着鼻环、有人在后面抽牛屁股就行。
祭祀的不只是他,所有汉朝皇帝排除昏君和死得太早没被人记住之外,都得到了大量祭品。
第二个就是刘盈,刘盈刚经历了数日不眠,从墨子身边逃回来,一看扶苏正在院中练剑,直接像个娇弱的美女一样昏倒在扶苏怀里。
扶苏轻车熟路的把他抱起来放床上,盖好被子,关上门出去继续练剑。
房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又重又大的东西落了下来。油乎乎的熟小动物们顺着房顶滑落下来,噗通一下掉在地上,砸在张嫣在晒的几种干花上……这一晒匾的花可以直接扔了。这这些花是打算晒干之后做枕头用,木枕正面躺着还好,侧卧压耳朵,现在流行的超蓬松柔软棉花枕呢,又太大了,窝脖子。有些平民百姓用荞麦皮和麦麸,用起来有特殊的气味。
刘盈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怎么了?敌袭?”
扶苏从屋后绕到屋前:“想什么呢,你的祭祀又续上了。敌袭进不了城,别担心。”
刘盈捂着头吭叽了一声:“不是我乱担心,夫子他老人家说,研究代替判官的机械总是不能成功,做些别的改换心情,拾起了千年以前就打算研发的机械,预防恶鬼攻城的。”
扶苏非常感兴趣:“你仔细说说,好神奇的东西。”
“倒是很神奇。现在的弩嘛,最多是连弩,速度快,他想研究的是排弩。一排羽箭可以齐发。人间的神箭手最多可以三箭齐发,夫子想要达到十箭以上。现在能射到十步之外,力量还不足。”
扶苏乱出主意:“加长弓臂,用偏硬的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