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5点。
    车窗外下起雨，车头的雨刷一左一右，刮刷着挡风玻璃。
    顾微宇手肘支着窗框，目光望向窗外，若有所思。
    偶然轻呵的一缕气息，在玻璃窗上幻化出一片朦胧。
    想念逐渐蔓延至指尖，他抬手浅浅划过，瞬间在玻璃上勾出了一撇一捺，却倏然停顿，缩回手。
    转眼，那雾气化为水滴，融化无声，他收回视线。
    舔舔唇，掏出一根烟。
    就在这时，路虎的车门被拉开，贺航带着一身湿冷气息坐了进来。
    “别抽烟了，来杯咖啡，提提神。”
    顾微宇拿下嘴里的烟，接过咖啡的同时，手心传来一阵暖意。
    贺航下意识看了一眼车后座，萧晴正戴着风衣帽子在睡觉。
    “盯梢这种事，干嘛让她来？”贺航压低声音问。
    “怎么？心疼了？”顾微宇单手撑着额角，目光却始终向上，望着窗外。
    贺航轻咳两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商厦上面挂了一幅网游的宣传海报，海报上面的女子一身侠女装扮，发丝随风扬起，傲气凛人，灵动明艳。
    贺航打趣：“你喜欢这个类型？”
    顾微宇淡淡笑了声，没否认。
    贺航忍不住就多朝海报看多几眼，这一仔细看，倒让他瞧出几分眼熟。
    “给你看张照片，”他掏出手机，滑动了两下屏幕，“你看这女的，是不是很像？”
    顾微宇盯着照片，薄薄的唇瓣抿成一线。
    “在冰岛看北极光遇到的，那女孩将我认错，我看她当时的样子，像是失魂落魄，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你说，那么年轻就有个儿子，说不定是被某个男人给骗大了肚子。”
    顾微宇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你不当编剧可惜了。”
    “这不是案子办的多，总结出的经验吗？”贺航小声感叹，“可惜你没看到北极光，那叫一个壮观。”
    顾微宇急急仰头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呛进喉头，他清咳两声。
    一道声音在心间响起。
    “以后我们一起去看北极光好不好？”女孩窝在他怀里，柔软的手臂绕着他的颈，仰头看他。
    他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女孩发出娇柔笑声，揶揄他：“据说要等很久才能看到哦，你这么没耐心的人，等的了吗？”
    “没事，有你陪着，多久我都能等。”他搂紧她的腰，下巴抵着她的肩，鼻间都是她身上浅浅的茉莉香，心软下来，忽然就想许诺。
    “一辈子，我们有一辈子可以一起等。”
    “那说好了，我们拉钩。”她伸出尾指。
    “不是说过么，小学生才勾手指。”
    他揉着她的头发轻笑，垂头温柔吻住了她的唇。
    是契约，是誓言，却终成无解的结，绑在他的心上。
    ***
    天黑压压地，有些暗。
    寂静的街上，还有霓虹灯闪烁。
    广告灯牌下隐约出现两道身影。
    车内男人眼神上移，表情冷峻，一根吸了一半的烟抛向窗外。
    “猎物出来了，准备行动！”
    车内另外三人严正以待，待顾微宇手一挥，立马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贺航拔枪示警，“警察，别动！”
    二人见状，分散逃去。
    萧晴追着其中一人朝巷口跑去，贺航跟另一名同事则在路口截住了逃窜的一名罪犯。
    贺航发现萧晴不见，朝耳麦里吼了几句：“小晴，听到了吗？”
    耳麦里传来沙沙声，贺航心一沉，立马转身朝刚刚的巷口狂奔而去。
    萧晴被男人甩向地面，后背撞上墙壁，剧痛传来。
    男人要转身之际，她咬牙扑过去，抱住男人的大腿，将他绊倒在地。
    “臭娘们！”男人怒起，一个翻身掐住她的脖子。
    贺航到的时候，就见萧晴被掐住脖子躺在地上，霎时一声厉喝，“放开她！”
    男人一把揪住萧晴的头发，摸起掉在不远处被踢掉的小刀，抵在她的脖颈处。
    “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她！”男人表情疯狂又阴狠，手上渐渐加重力道。
    萧晴被他死死箍住脖子，呼吸艰难，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贺航举枪的手僵了一下，死死咬住牙，“不准动她！”
    “把枪放下，踢开！”男人挥着寒光逼人的尖刀。
    萧晴闻言心里一紧，胡乱挣扎了两下。
    “快点！”男人开始不耐烦，尖刀在萧晴脖子上划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红。
    贺航额上冒出丝丝汗，缓缓蹲下身，将枪放在地上，踢开，举起双手，“我照做了，你放开她。”
    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眼，拖着萧晴往后退，嘴上一抹奸诈的笑意：“等我安全了，自然会放——”
    话还没说完整，‘砰’一声，男人忽然双眼圆瞪，直直倒地。
    萧晴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旁边一双厚实的大手将她整个人接住，紧紧箍在怀里。
    贺航拥紧怀里的女孩，抬眸间，便见灰暗的巷子口前方，立着一道英挺凛然的身影。
    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一枪精准击毙犯人，除了他，放眼整个部门，也没其他人可以办到了。
    贺航安抚着怀里发抖的女孩，“傻丫头，没事了，别怕。”
    萧晴闭上眼，发不出声音，只能深深地喘气，耳朵边还有阵阵嗡嗡声，手忍不住抱紧了贺航的腰。
    就像小时候那次溺水，她惊慌失措，只有这个怀抱，令她感到安心。
    ***
    风尘仆仆奔波了一整晚的众人，除了萧晴送医，其他人又立马回到工作岗位。
    审讯室的玻璃墙外，顾微宇戴着蓝牙耳机，目光紧紧盯着墙后面的犯人。
    男人剪着板寸，右脸处有一道疤，神情十分谨慎防备，十指紧紧交叉。
    “名字？”
    “史进。”男人的声音微微不稳。
    “多大年纪，哪里人？”
    “三十，香洲。”
    “跟死者彭建军什么关系？”
    “朋友。”
    “我们在彭建军搜出了一些毒品，是你卖给他的？”
    史进闻言脸色一变，极力否认，“不，不是——”
    刑警将他的话一一记录下来。
    顾微宇抬手按住了蓝牙耳麦，轻声道：“问他彭建军在香洲有没有朋友？或者走的较近的人？”
    “既然是朋友，那彭建军平时跟什么人走的比较近？”
    审讯室里，史进明显顿了一下，“他好像有一个哥哥，但两兄弟很少见面，最近跟一个大块头老外走的挺近的，身上很多纹身的，不知道名字。”
    顾微宇继续对着耳麦吩咐：“拿图片给他认一下。”
    “看下这几张图片，认下是哪个？”刑警摊开几张照片。
    史进一动不动盯着那些照片，突然指着其中一张，笃定道：“就是这个，就是他。”
    顾微宇眉梢一挑，手摸了下下巴，那个人是法国军火案逃跑的嫌犯之一，沙特阿拉伯人，叫乌萨马，凶狠异常，也是他这次要抓的重犯之一。
    “问他，那些人逗留在香洲的目的？”顾微宇手指轻敲了下桌面。
    史进的表情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他们要办大案子，可具体是什么大案子我也不清楚。”
    隔着玻璃墙的顾微宇面色一沉，“大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