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雨的冬日清晨，寒气逼人。
    宋兮觉得自己运气很好，刚去到拳馆楼下，就遇到了正在吃早餐的李老四。
    他坐在早餐档门口，不紧不慢地端起一碗豆浆在喝，桌上还有两根油条，两个白馒头。
    身上依旧是那身灰色的夹克，头发凌乱如草，潦倒却不邋遢，有一种放荡不羁看穿一切的颓废气质。
    高大的身形和冷峻的五官，让人无法将他和瘸子联想起来，若是他没有这身体缺陷，在擂台上该是何等英姿？
    宋兮犹豫了好半天才走过去跟他搭讪，他虽然帮过她，但态度总是有些疏离和冷淡。
    “大叔，我可以坐这里吗？”
    李老四抬起头，看到是她，愣了片刻。
    “小姑娘，昨天出了那件事，你今天还敢来？”
    宋兮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拉开他旁边的凳子，坐到他面前，“大叔，我特意来找你的……”
    她话还没说完，早餐店的老板就走了过来，问她：“吃什么？”
    其实宋兮出门前已经吃过早餐了，老板这一问顿时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总不能白坐着耽误人家做生意。
    “一碗豆浆，一根油条，谢谢。”
    她仰头笑了笑，从面前的纸巾筒抽出纸巾擦了擦油腻腻的桌子，却觉得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最后，打开了身上的背包，抽出一张湿纸巾。
    李老四看着她的动作，笑而不语。
    宋兮放弃了跟脏桌子较劲，腰板挺直，抬起头问他：“大叔，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李老四没有看她，兀自拿起盘子里的一个馒头，咬了一口。
    宋兮眼神诚恳：“我听说您以前打拳很厉害，我哥……我男朋友要跟郑远打拳，可是他没上过擂台，我想让你教教他，可以吗？”
    “你还是劝你男朋友放弃吧，郑远是职业选手出身，上了擂台，你男朋友只有挨打的份。”李老四很直接地回绝了她。
    听到李老四都这么说，宋兮欲加陷入恐慌和感伤中。
    “如果我劝的动他就好了……”她双手无意识地合十，“求您帮帮他！”
    李老四望见她眼底的殷切，自嘲一笑：“你看我这瘸子，能怎么帮他？小姑娘你太看得起我了。”
    “这世外高人，不都是深藏不露的吗？我那天听到了，郑远说您以前打拳很厉害的。”
    如果这位大叔没两下子，以郑远的性格，怎么可能会留他在拳击馆。
    她昨晚看了很多相关资料，知道每个拳击手都有自身招式的弱点和优势，既然李老四在拳击馆工作那么久，肯定对郑远很了解。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都是过去的事了，”李老四叹了一口气，顿了顿，说，“你知道我这条腿怎么瘸的吗？”
    宋兮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的腿，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就是在擂台上被打瘸的，”李老四慢条斯理道，“所以，你还是劝劝你男朋友吧。”
    宋兮的心往下沉了沉，一时无语，紧张的抠着手指头。
    小摊老板粗鲁地将豆浆和油条往她面前一放，热腾腾的豆浆溢出了几滴在桌面上，碗里的浆汁还在晃荡，如同她摇摆不定的心绪。
    见宋兮半天未动，李老四将油条捻成一截截，扔进豆浆里，“小姑娘，试试我这种吃法。”
    “哦，好。”
    宋兮抬头挤出一抹笑容，突然想起，宋媚云每次吃油条，就喜欢这种吃法，不是泡粥里，就是泡豆浆里……
    李老四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道：“你跟你男朋友还是赶快回厦城吧。到时山高皇帝远，郑远也拿你们没办法。”
    宋兮的手顿了下，看了他一眼，抿了下嘴角，“郑远这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讲信用，其实我也很想离开，可我男朋友不愿意走。”
    “这你可以放心，郑远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为人很讲信用，也很讲义气。”
    讲信用……嗯，那起码只要打赢了拳赛，就没什么别的危险了。
    宋兮立马来劲：“那大叔你就帮帮我们吧，我男朋友会跆拳道，您只要指导他一下就好了。”
    李老四摇头：“跆拳道只是花拳绣腿，又没有实战经验，对战郑远的泰拳，很难取胜……”
    “谁说跆拳道是花拳绣腿！”
    一道低沉略带喘.息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
    宋兮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顾微宇大大咧咧在她旁边坐下。
    李老四也不在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少年清俊的面庞透着一种超乎年龄的霸气和傲慢，身形高大，肌肉结实，倒是打拳的好苗子。
    “你怎么过来了？”宋兮有些意外。
    顾微宇因为着急找她，此刻额前的碎发湿漉漉的，外套敞着，呼吸之间带点热气。
    口干舌燥下，也不避忌，径直端起她眼前的那碗豆浆，一口气仰头喝完。
    宋兮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动作，露出傻兮兮的表情：“还要一碗吗？”
    顾微宇掠过她的问题，蓦地带着火气质问她，“谁让你一大早乱跑的？！”
    操，害他又担心了老半天！真想拿根铁链将她锁在身边。
    宋兮被骂的莫名其妙，垂下眸子，睫毛颤了颤，神色有些委屈。
    顾微宇转头冷冷瞥了一眼李老四，下巴倨傲一抬，语气不善道：“喂，你凭什么看不起跆拳道？”
    宋兮眉头一皱，觉得他很不礼貌，急忙打圆场，“这位是李大叔，他以前也是打拳击的。”
    李老四轻轻笑了一下。
    心想，年少轻狂最是意气风发。
    他慢条斯理开腔：“小伙子，你打过拳吗？”
    “没有，但看过拳击比赛。”顾微宇气定神闲道。
    “实战可不是你想的那么轻松，你现在要对战的，可是职业选手。”
    “怕我就不会来了。你愿意教我的话，学费不是问题。这个数，你看够不够？”他举起两根手指，说话的表情，完全是一副纨绔少爷的样子。
    实际上他已经找好其他的拳馆，可宋兮坚持要找这个人，他也就依了她。
    两万块上一个星期的课，简直不能太划算了。
    李老四沉默了一会，这个价钱的确很诱惑。
    “我可以教你，但这件事要保密，不能让我丢了饭碗。”
    宋兮忙不迭点头，眼睛闪闪发亮，“没问题！”
    “什么时候开始？”李老四问。
    “就现在，钱我可以先给你，你帮我找个安静的场地练拳。”
    顾微宇嘴角微微上翘，爽快地将钱扔到桌面上，顿时引来了邻桌不少好奇的目光。
    “小伙子，财不外露啊！”李老四扬了扬唇，速度地将桌上的钱扫进了包里。
    “嘁！”顾微宇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
    这男人，装什么清高！
    只有旁边这个小傻子，才会笨的跑来求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