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此时才注意到，空气中除了一股淡淡的熏香味外，似乎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这股血腥味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掩盖在熏香之下，现在反应过来了，味道浓得简直能够令人窒息。
    不祥的预感得到了应验，钱多顿时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连呼吸的频率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瞪大眼睛望着沙发上的男人，期待着对方会在下一秒呻/吟出声。告诉她，她脑海中刚刚闪过的那个念头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最后，还是张旻捂住她的眼睛，结束了她这毫无意义的期待。
    钱多刚想拂掉他那只挡住她视线的手，忽然听到耳畔响起了清朗如泉水般的声音：“之前网上的那段视频是真的，那个男孩就是我，不是什么换脸特效。”
    明明声音那么好听，说出口的话却仿佛一把尖刀狠狠扎在了她的胸口上，让她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十二岁那年我其实不是从楼梯上摔下来。那天，我妈又带我上了陆家的门，试图让陆家认下我，被陆家赶出大门后，她发了很大的火，把我卖给了一个老男人。如果不是钱叔叔恰好救了我，我不知道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虽然后面并没有发生什么，但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被那个老男人压在床上的感觉，他油腻的手，他臭烘烘的嘴……”
    张旻完全是在以一种局外人的语气述说这一切，语气淡淡，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然而却依旧让钱多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别说了，求你了……”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反感男男CP了对吧……因为每当被人跟男人扯到一起，我的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一幕……”
    “求你，别说了！”
    “你知道吗？其实是我害你没了爸爸。如果不是为了救我，钱叔叔就不会遇到陆瑶，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一系列的事情了。现在你说不定已经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成了娱乐圈炙手可热的歌手。是我害你没了爸爸，是我毁了你最初的梦想……”
    钱多不知道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她此刻只能摇头，不停地摇头。一边流着泪，一边紧紧搂住了眼前仿佛已经进入某种梦呓状态的男子。眼见着他又要开口，害怕再从这张嘴里听到更多可怕的事情，她只能踮起脚尖，狠狠一口吻在了他的唇上。
    她觉得自己简直疯了，沙发上的男人生死不知，她竟然还有心情跟张旻接吻。然而，张旻却比她还要疯。此刻的他呼吸急促，眼神灼热，仿佛一头被点燃了的凶兽，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这仿佛不是一个吻，而是凶残的撕咬，直到嘴里弥漫起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张旻才如梦初醒般推开了她，望着她嘴唇上的那一缕血痕，后悔不迭。
    钱多朝他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却响了，拿起一看，才发现竟是陆珩。
    “陆旻怎么样？”
    “他没事，只是那个试图伤害他的人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一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不敢去想那个可怕的可能，只能不停催眠自己张旻只是把人打晕了。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半晌，才终于再度传出声音：“给我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内，千万别让人察觉到不对。半个小时后，你们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什么？”钱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强硬而笃定，命令般道：“什么都不用管，半个小时候后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就行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钱多不知道陆珩到底准备怎么做，然而她现在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择相信。
    “张旻，别怕！没事了，你爸爸说一切交给他！”她挂了电话，一脸兴奋地试图跟张旻分享这个好消息，然而回头一看，才发现张旻竟已不知所踪，“张旻？张旻？”
    没有回应，包厢的门却大开着。意识到张旻跑出去了，钱多再也顾不得什么半个小时了，咬咬牙，也紧跟着追了出去。不过，她至少还留了点理智，特意告诉外面的侍者，客人睡着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去打搅。
    钱多追着张旻一路到了外面。
    刚刚过来的时候还是傍晚，此时天竟然已经完全黑了。外面华灯初上，霓虹闪烁。路灯的照耀下，依旧亮如白昼。然而，她却偏偏失去了张旻的踪影。
    她茫然四顾，试图猜出张旻可能走的方向，目光触到附近最高的那栋大楼时，她心中一凌，鬼使神差般想起了他生日那天提到他妈妈时曾说过的话。
    ——“等到哪天我填不满她那个无底洞了，大不了同归于尽。反正啊，我原本就一无所有。”——
    ——“小时候被关在房间里出不去的时候，我总是会望着窗外，幻想自己能够变成一只鸟飞出去。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让我变成一只真正的鸟飞出去吧……”——
    脑海中那个可怕的想法几乎令她窒息，她只能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千万不要，一边往那边栋大楼的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