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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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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笑,“他呀,若不是昨日与父亲在砚儿的府邸见面,昨日就会进宫来见本宫。你快出去迎迎他。”
    贺嬷嬷应是,立即快步走了出去。
    楚贤见到贺嬷嬷,含笑喊了一声,“嬷嬷。”
    贺嬷嬷眼睛一红,但没忘规矩,给楚贤见礼,“大殿下,您总算回来了,娘娘昨日早早就睡下了,说今日要早早起等着您来,您快里面请。”
    楚贤点点头,脚步快了几分,进了正殿。
    皇后从内室出来,看到楚贤,眼睛也红了,语气却带着笑,“贤儿总算回来了。”
    “母后!”楚贤上前一步,跪在皇后面前,眼睛同样通红。
    “你这孩子,跪什么跪?赶紧起来,地上凉。”皇后伸手扶起楚贤,仔细地打量他,“嗯,长高了些,也清瘦了许多,不过模样没什么变化。”
    楚贤微微哽咽,“孩儿一个人,虽然被圈禁,倒是无人苛待吃穿,日子还好,就是时常想念母后和七弟。”
    皇后拉着他坐下,叹气,“虽然无人苛待,但总归不如在家里。这三年里,身子骨可落下了什么病症?你回来后,去了砚儿府邸住,他可让人请了太医给你把平安脉了?”
    楚贤笑,“孩儿身体无碍,七弟要请,孩儿没让。”
    “那怎么行?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心里有苦不往出说的性子,别以为我不知道,陛下那人,苛刻的很,这些年一直盯着你,他才不会让你好过。”皇后转过身,对贺嬷嬷吩咐,“去请陈太医来。”
    “是。”贺嬷嬷立即吩咐人去请陈太医。
    楚贤无奈地笑,“孩儿真没事儿。”
    “你若是真没事儿,也得陈太医看过后,跟我说没事儿,我才放心。”皇后道,“你还年轻,可不能落了病根。”
    楚贤只能作罢,“都听母后的。”
    母子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外面传来楚希芸欢喜的声音,人未到,声先闻,“大哥是不是来了?”
    楚贤含笑,“是我。”
    楚希芸从外面冲进来,一脸喜意,“我听说大哥昨日就回来了对不对?若不是母后将我从哥哥府邸里拎回来,我昨日就能见到大哥了呢。”
    皇后接过话道,“她去看父亲,赖在砚儿府里不回宫了,我去看望父亲时,把她揪了回来,她老大不乐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丫头脑瓜子里想什么,她想着偷跑去南阳呢。”
    楚希芸吐吐舌,心里说,她才不是要偷跑去南阳,是想嫁去南阳。
    楚贤失笑,伸手揉揉楚希芸的脑袋,“三妹妹长大了,变了模样了。”
    以前的楚希芸,行止走动眉目表情都带着天之骄女的神气,如今那些骄纵之感已全然不见,有的只是俏皮可爱。
    楚希芸歪着头瞅着楚贤,“大哥还是以前的模样,没怎么变呢。”
    的确,在楚贤的身上,时光像是静止了一样,三年的圈禁,也没改变他这个人,只如被打磨的璞玉,愈发地让人瞧着舒服。
    陈太医很快就来了,见礼后,给楚贤把脉。
    皇后和楚希芸都看着陈太医。
    片刻后,陈太医撤回手,笑着拱手道,“大皇子身子骨健康的很。”
    皇后顿时放下心,“那就好。”
    楚贤笑笑。
    他没说的是,这三年里,哪怕陛下盯着,顾轻衍也能安排进去人,每一个月,都会有人给他请一次平安脉,最初进去的一个月里,他身体确实有些不好,后来被人调理好了,再加之他每日练功,心态宽泰,身体自然也就无病无灾了。
    今日的早朝,依旧没见到王岸知与顾轻衍。
    皇帝下了早朝后,对张公公询问,“楚贤呢?可进宫了?”
    张公公回话,“回陛下,大殿下一早就进宫了,如今人在凤栖宫。”
    “他倒是孝顺皇后。”皇帝哼了一声,“你再去王家和顾家问问,他们的病好了没有?别是拿病做借口糊弄朕,私下里指不定去做什么了。”
    张公公应是。
    皇帝又吩咐一名小太监,“你去凤栖宫吩咐楚贤,让他来见朕。”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楚贤与皇后、楚希芸三年未见,可说的话有很多,但还没说够,皇帝便派人来请,楚贤只能打住话,站起身。
    皇后冷下脸嘱咐,“他若是不给你好脸色,你也不必给他好脸色。陛下是九五之尊,是你们的父皇没错,但首先,他得拿出个做陛下做父皇的样子来,才能让儿女尊敬。”
    楚贤点头,“孩儿晓得。”
    第八十九章 帝后(一更)
    楚贤来到南书房,皇帝什么也没做,正在等着他。
    见他来了,皇帝一双眼睛盯紧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眯了眯眼睛,“楚贤,你可知罪了?”
    楚贤拱手见礼,喊了一声“父皇”,然后,便径自地直起身,坦然地看着皇帝,“儿臣还是三年前那句话,父皇不畏天下非议,压制着军器监不改进,儿臣只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而已。”
    “好一个你应该做的。”皇帝抬手拿起桌子上的砚台,对着楚贤的脑袋砸了过去。
    楚贤偏头一躲,砚台砸到了地上,他平静地看着皇帝,“父皇还是如三年前一般。”
    不见长进,让人失望,易怒易躁,听不得逆耳之言。
    “你竟然敢躲?楚贤,你能耐了是不是?”皇帝见没砸到楚贤,眉头顿时竖了起来。
    楚贤直视皇帝,语气也冷漠了几分,“父皇已不是三年前的父皇了,儿臣如今,自然也敢躲了。”
    这话自然是意有所指的,如今的皇帝,哪怕嘴里再喊打喊杀,心里再愤恨恼怒,能做的也不多了。自然不必三年前,亲手举着剑要杀他,他只能任他打杀。躲也不能躲。
    如今,他能从圈禁里被放出来,靠的是楚砚,因为楚砚已有了高于他的好父皇的本事,以楚砚如今的威慑力,他的好父皇看清形式罢了。
    他为何不敢躲?
    皇帝一噎,顿时气的肝疼,伸手指着楚贤骂,“生了你们一个个的,就是活活要气死朕的吗?”
    楚贤不语。
    皇帝指着楚贤的鼻子什么难听骂什么,骂了片刻后,见楚贤依旧一言不发,他怒道,“滚,你给朕滚!”
    楚贤拱拱手,转身走了。
    皇帝在楚贤离开后,砸了南书房。
    楚贤私造兵器案发那一日,实打实地在打他的脸,他是真想杀了楚贤的,只不过朝臣劝阻,皇后不管不顾地对他嚷出“陛下若是杀了楚贤,本宫就一头撞死这金銮殿上。”,他自然不能让皇后撞死,否则不说朝臣,就是南阳王府也会翻了天。他才歇了杀楚贤的心思,改为圈禁。
    将楚贤圈禁那一日,他也从没想将他放出来。
    只不过如今,楚砚这个儿子,他已掌控不住,他派出多少人,他敢在五峰山杀了多少他派出的人,且悄无声息,他就知道,他这个皇帝,若是还想坐稳,那么,从今以后,就得顺着楚砚了。
    只要有一个孝道压着,他不将楚砚逼急了,楚砚的性子,绝不会逼宫篡位。
    至于楚贤……
    楚砚迎了楚贤两日,显然,他们兄弟情深,与他这个父皇,没什么关系。
    皇帝看着满地狼藉,懒得再处理正事,出了南书房,吩咐,“摆驾凤栖宫。”
    皇后多日不见他,他也得去见。
    真是风水轮流转,他从来没想过,堂堂帝王,如今,要看朝臣脸色,要看儿子脸色,还要看皇后脸色。
    楚贤离开后,皇后闲来无事,吩咐贺嬷嬷,“贤儿以前最爱穿我缝制的衣裳,你让人把我这三年来给他缝制的那几身衣裳送去给他,他虽长高了些,清瘦了些,但我看着,衣裳也差不了多少,让他试试,若是不合适,让人改改。”
    贺嬷嬷应是,“小宫女毛手毛脚,还是老奴亲自送去吧。”
    “就让宫女去做,选个稳妥点儿的,如今入冬了,外面冷的很,你年岁大了,就别总跑了。”皇后摆手。
    贺嬷嬷笑,“娘娘心疼老奴,老奴身子骨结实着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贺嬷嬷还是将叠好的衣裳找出来,装进了匣子里,交给了一个性子稳妥的小宫女,嘱咐了一番,让她送去给大皇子。
    就在贺嬷嬷嘱咐的时候,皇帝来了凤栖宫。
    皇后晾了皇帝几日,这一日,倒是没拦着,她是皇后,晾皇帝几日也就罢了,时间一长,朝臣们知道该有微词了。
    皇帝见这一回皇后没紧紧关着门阻着他,心里的气消了些,顺畅地进了凤栖宫的正殿,正巧瞧见贺嬷嬷吩咐人,皇帝问,“这是在做什么?”
    贺嬷嬷恭敬地回话,“回陛下,几件衣裳,老奴吩咐人给大殿下送去。”
    皇帝脸色不好,“他还缺几件衣裳穿?”
    贺嬷嬷垂下头。
    皇帝转身进了殿内,
    贺嬷嬷对那小宫女使了个眼神,小宫女立即抱着匣子出了凤栖宫。
    以前,皇帝来凤栖宫时,皇后都会迎到殿外,如今,几日闭门不见不说,皇帝来了,皇后仍旧稳稳当当地坐着,屁股都没从椅子上挪动一下,眼皮也没抬。
    皇帝对比以前和如今,落差感十分大,他进了内殿后,看着皇后,一时间百感交集没说话。
    皇后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皇帝缓和着语气说,“你总算开着门见朕了。”
    皇后冷笑了一声,“臣妾还以为,陛下嚷嚷着要废后,是以后都不踏足臣妾这凤栖宫了呢。”
    皇帝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一时气话罢了,皇后何必当真?”
    皇后转过头,这才看向皇帝,绷着脸说,“陛下说的是不是气话,你知道,我知道,这宫里的人都知道。”
    皇帝没话了。
    他这才发现,皇后闭门思过几个月,不但没憔悴,反而养的娴静婉约,如画一般,而他,这几个月,老了不知十岁,一时间更不是滋味。
    皇后自然也发现了,忽然觉得,与这么个男人斗气有什么意思?他的心肝都被狗吃了,这一辈子活到如今,儿子虽多,一个个的都不成气候,成气候的那个,偏偏是她儿子,他最不喜欢的儿子,心里想必早就呕死了。
    皇后撇开眼,“陛下有话就说吧。”
    皇帝坐下身,忽然觉得在皇后的面前他堂堂帝王,颇有些自惭形秽,他沉默了片刻,压下心底的不甘和愤怒,平声和气地说,“是朕错了,向你道歉。”
    皇后:“……”
    她“呵”了一声,“稀罕了!原来陛下当真是能屈能伸,竟然会向人道歉?”
    皇后无趣地说,“陛下不必道歉,你我夫妻二十载,谁什么样,心里都明白,也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必粉饰太平,陛下今日来,有事说事就好了,若是没事儿,我着实不想见陛下,你就走吧,以后少来臣妾这凤栖宫。”
    这是明明白白地不待见了,将话也说的不客气,偏偏,皇后这神态,不是赌气,而是十分平静的坦然,带着没滋没味的无趣意味。
    皇帝一噎,恼怒浮上眉梢眼角,差点儿压制不住要发作,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不能发作,他敢发作,他的儿子楚砚就敢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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