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洛时锦的语调逐渐低下去，秦书晚抬头看向她，发现经过昨晚的事情，她的脸色比昨天白天差了许多。虽然青岁也说她是受到心理上的刺激才会晕倒，并不是因为撞到桌沿，但她现在的状态却比受伤更加不好。
    如果她昨晚不去理会申晓桐和夏塘风，而是一直留在时锦身边陪着她，断然不会让黎家老太太把圆圆带走，不会让她被申晓桐推倒，也能在主持人念出她的名字之前捂住她的耳朵。
    秦书晚埋头咕咚咕咚喝光豆浆，积攒一夜的后悔让她此时什么都说不出口。明明想向时锦道歉，却又觉得自己的道歉毫无作用，她也知道时锦不会因为这种事和自己生气。
    但越是沉默的太久，她就越是后悔，越是自责。
    秦书晚一直没说话，洛时锦也默默地吃完水煮玉米，主动开口问：“你买的车票是哪一天？如果你决定了离开，那到时候我和青岁去送你。”
    “正月初七，那天上班族们都开工了，能买到票。”她说着，“不过你也不用去送我，我的票是上午的……嗯，我的意思是，你们都不用去送我，如果你们去了，我就舍不得走了。”
    洛时锦明白她是担心自己会在阳光下出事，可今天距离正月初七还有段时间，她还有机会努力一次。而且她们作为朋友，她理应去送送她。
    “那不是更好？”洛时锦轻笑着，将剥好的栗子放到她的盘里，“到时候我和青岁都会去的，如果你舍不得走，就直接跟我们回来，你的房间我不会收拾，会给你留着的。”
    秦书晚瞠目结舌，摆摆手：“别闹，我已经决定好了。”
    洛时锦不置可否，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她只是耸了耸肩，脸上是“那我们走着瞧”的表情。
    “青岁说，你的孩子有眉目了，相信过不了太久就能找到。”秦书晚忽然说。
    洛时锦抬头，瞳孔收了收：“我哥有线索了？在哪里，还在乔阳吗？”
    “具体的我也不了解，你可以问你哥和青岁。不过你哥的事务所还是很靠谱的，之前夏塘风就是通过他的事务所来查我的行踪，肯定也能找到你的孩子。”
    “嗯……”洛时锦迟疑着点头，她无意识的剥着糖炒栗子，良久才缓缓开口，“书晚，其实……我已经忘了他长什么样子。”
    秦书晚抬头看着她，安静的听她继续说。
    “他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眼睛大还是小，鼻子高还是矮，出生时有多重，又或是他的血型……我都不记得了。自从我下定决心找回他，我就借着大扫除的名义寻找和他有关的踪迹，可我已经找了很多天，却连他的一张照片都找不到。他在我怀里五天，五天的时间，我都没有想到同他合张影。”
    洛时锦说得很慢，两眼无神的盯着手里的栗子，就好像她已经陷入那时的回忆，此时她眼前的并不是糖炒栗子，而是那个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洛予安。
    “所以……你不敢接受黎总，因为你觉得对不起那个孩子。”秦书晚说。
    她点点头，将剥好的栗子放到盘里，又机械式的拿起新的继续剥：“在找到他之前，我不应该不顾一切让自己过的幸福。”说完她又抬头，目光中多了几分坚定，“但只要找到他，我就能立刻做出决定。”
    “什么决定？”
    “他在新的家庭过得好，我不会打扰，只会暗地里对他多加帮助。如果他过得不好，我会把他接回身边亲自抚养长大，补偿这几年的缺失。但不管他过的好与不好，我都会让他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更好。而且，我会向黎其琛坦白。”
    秦书晚惊叹于她的决定，一时间有些疑惑：“那如果你把孩子接回身边，向黎总坦白的时候他介意你的孩子……”
    “他不会。”洛时锦毫不犹豫地摇头，格外认真的说，“黎其琛不会介意。”
    “这么相信他吗？”
    “嗯。”她点头，无比认真，“我相信他。”
    秦书晚先是愣了愣，随后却吐了口气，趴在桌上感叹一句：“真羡慕你们，互相爱慕又互相信任，彼此扶持共同努力，中间还有圆圆这么乖巧的小天使……”
    洛时锦笑笑：“你也不错啊，兜兜转转，身边的人仍然是夏总。”
    “得了吧，我们和你们不一样。”秦书晚叹着气，再次感叹，“我们两个没有互相打死就不错了，我可不想将来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他，我宁愿孤独终老。”
    洛时锦往她嘴里塞了一个栗子：“别瞎说。”
    “孤独终老也没什么不好啊……”秦书晚的脸颊搁在桌上，嚼着栗子说，“时锦，我现在是单身，等你结婚的时候，我能不能做你的伴娘啊。我没机会穿婚纱，伴娘服总得穿一次吧，不然我会可惜一辈子的。”
    “结婚？”洛时锦怔然。
    “是啊，结婚。”秦书晚点头，“你没想过和黎总结婚吗？你刚刚说会向他坦白，他又不会介意你的过去，那你们的结局肯定是结婚啊……难道你不想？”
    洛时锦依然迟疑着，将盘子推开也将脸颊贴在桌上看着她，眨了眨眼睛：“他昨晚……跟我提过这件事，说要结婚。”
    秦书晚一瞬间有些失神，但又很快反应过来，问她：“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什么都没说，因为孩子……”
    “因为孩子还没找到，所以你拒绝了他的结婚提议？”秦书晚顿感遗憾，“但若是你一直都找不到孩子，对你不公平也对他不公平。如果你始终都这么想，孩子总有一天会成为你的一个负担，可孩子应该是老天赐予你的礼物，而不是负担。”
    洛时锦闭上眼睛，轻轻点头：“我明白，所以即使我是在那种情况下有了孩子，却还是把他生下来。可我没有给他好的生活，反而丢弃了他……”她睁开眼睛，眼圈发红，“书晚，我最近经常会想，我把我自己的孩子丢了，交给了别人，那我还是好人吗？如果我不是好人，又怎么有资格得到幸福？”
    好好的早饭，最后居然变得这么伤感。
    这次换成秦书晚闭上眼睛，声音沙哑：“时锦，我有时也会在想，我和我朋友的男朋友有了关系，怀了他的孩子，却又没有守住那个孩子……这样的我，还能谈恋爱吗？我又怎么可以和夏塘风在一起，我和他之间，本就不该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