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其琛是在去城北公馆的路上，得知了小杨总的事情。但他起初只以为辛承南口中的“小杨总出事了”是在说他们杨氏国际破产，这本来就是他一手策划，所以他并不在意的“嗯”了声，低着头继续回复邮件，想要趁着路上时间将工作全部处理完。
    可辛承南却示意了司机慢点开车，接着点开平板电脑，递了过去：“刚出的新闻，小杨总带人去城北公馆聚众闹事，被警察抓了。”
    黎其琛一听到城北公馆几个字立刻严肃，接过平板看新闻，而辛承南则继续说了下去：“我已经联系了朋友打听具体的细节，现在单从新闻内容上来看，是小杨总单方面的闹事，而且还有媒体猜测是小杨总为了报复您的商业压迫，故意去城北公馆找您的绯闻女友，也就是洛小姐。但城北公馆的安保是出了名的严格，他们刚进小区就被保安控制住然后交给警察，现在都在警察局里关着呢。”
    “怎么没有方扬的名字。”黎其琛快速滑着屏幕，问。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明明新闻里说是小杨总带着人去闹事，但是被带去警局的人员名单里却没有他的名字……但是您放心我已经在打听，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
    黎其琛没有回应，他连着刷新两次，还是没有小杨总的去处，但在最新的一篇文章里，媒体正在分析这次连着两家公司破产，究竟是巧合还是大多数人所猜测的那样，这都是黎加集团对同市两家公司的商业压迫。
    两家公司的破产程序走得很快，也有人猜测他们会依靠过往的人脉获得资助而重振旗鼓，更有人大胆猜测，这两家公司已经彻彻底底的失败，再也没有了翻身的可能。
    “这次倒是没有再用同样的伎俩。”黎其琛又刷新了一次，说。
    辛承南低头留意着自己的手机信息，点头：“当年盛阳国际之所以能东山再起，靠的就是杨总在危急关头来了一招狸猫换太子，将整个公司都改头换面，再利用过往的人脉客户把公司继续开下去。不过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她丈夫在过往几十年的打拼和出了名的好人缘，也不会积攒那么多客户资源。可杨总却不感念丈夫的付出，反而架空他的权利，一意孤行溺爱孩子，这才是导致现在彻底破产的原因。”
    他说完后并没有听见黎其琛的声音，他抬头看到老板仍然在看新闻，但从他蹙起的眉头来看，他应该还没看到小杨总的最新消息。
    想了想，他忍不住问出自己一直很好奇的事情：“黎总，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想问您……几年前……”辛承南瞥了瞥开车的司机，干咳一声，“当年您为什么没有彻底打压盛阳国际，反而给杨总换名重开公司的机会？还有之前……您说要和杨氏国际合作，我也想不通……”
    黎其琛第n次刷新页面，却没有回答辛承南的问题。
    他只是想起几年前他跑出那所黑暗的房子，抓住方扬得知那个女孩已经死了之后，他就已经铁了心要把方扬乃至盛阳国际搞死。但偏偏在盛阳国际走破产程序的那几天里，方扬的父亲找到他，什么都没说就跪在了他的面前。
    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年，当时那个女孩的声音他已经忘得一干二净，被绑架灌药的经历也被工作的压力所消磨殆尽，但他一想起方扬父亲跪在面前的场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无可奈何，进而转化为一声叹息。
    他的父亲弥留之际，是在向他忏悔。
    忏悔自己没有看好他，忏悔自己没有保护自己的妻子孩子的母亲，也忏悔自己毁掉黎家的产业，害得自己妻子去世，儿子受苦，母亲受尽苛责。
    而方扬的父亲在跪了许久之后，也在向他忏悔。
    忏悔自己没有好好教导自己的儿子，忏悔自己总是溺爱孩子，让孩子从小就自负暴戾，才会导致害了黎其琛和那个无辜的女孩子。 他更忏悔自己没有用，在知道儿子犯错之后非但不知道怎么弥补，反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公司破产，妻子对他失望，儿子也因此更加暴戾，甚至开始向父母动手。
    两个父亲的忏悔重合在一起，让他平生第一次对敌人心软，默许了杨总改名的伎俩。
    可如果没有当时的心软，也不会有现在的事情。如果不是沈怀周是城北公馆的物业负责人，他报了警保护洛时锦，现在的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应该对敌人心软，当初就应该趁着盛阳国际的变故，直接把他们一家都搞死。
    辛承南看到他的样子知道他不想说，便也沉默着低头看手机。手机忽然响起，他立刻接起来说了几句，随后挂断电话，严肃的皱起眉头。
    “黎总，小杨总现在在医院。据我的朋友说，小杨总没有被警察带走，反而在十分钟之前出现在公立医院的门口，他的双腿被打断，其中一条胳膊也被打骨折，头破血流。最惊悚的是他似乎经历了很可怕的事情，已经精神失常。”
    黎其琛面露惊讶，手指不自觉地刷新页面，果然出现了最新新闻，是小杨总在医院门口被路人偷拍的照片。照片中他面色惶恐浑身是血，有医生护士要去救助，他却非常惊慌的往后爬。从照片上来他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似乎动弹不了。
    “谁干的？”黎其琛滑着屏幕，并没有看到任何相关文字，只有照片。
    “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干的，小杨总是突然之间出现在门口的监控盲区，没人知道是谁把他扔到那里。警察已经赶过去，但是他精神失常见到谁都很害怕，警察没办法从他嘴里问出什么。”辛承南迟疑的说，“但是……我认为这应该是……”
    “沈怀周。”黎其琛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是沈怀周干的，他带人去找时锦，沈怀周必定不会让他得逞。但既然他有了这个苗头，沈怀周也不会留着他。”
    “沈总，这么……”辛承南咽了口唾沫，“这么狠吗……”
    “他可不是普通人。”黎其琛摇着头，“你也不要把他当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