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自己有妈妈！”
    黎其琛看着圆圆那因为着急生气而涨红的小脸，诧然的握紧了拳头。
    圆圆今年四周岁，从他学说话都现在，黎其琛几乎很少从他嘴里听到“妈妈”两个字。他最先学会的词是“爸爸”，最喜欢的人是爸爸，最依赖的人也是爸爸。
    在黎其琛的印象里，圆圆只有在一岁多的时候，因为偶然间出去玩的时候看到别的小朋友有妈妈，回家就满屋子跑来跑去。他问圆圆在找什么，圆圆说在找妈妈。
    而在决定将圆圆留下的那一刻起，黎其琛就想过无数次该怎么回答他关于“妈妈”的问题。他甚至让辛承南放下手头工作，去搜集了诸多资料进行分析，就是想在圆圆找妈妈的时候，能给出一个最完美的答案，不让圆圆伤心。
    可是当圆圆真的问出来了，他却莫名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很久才抱着圆圆说，他的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黎其琛直到今天都记得圆圆当时的表情，他呆呆的窝在他怀里很久，才哭着说：“爸爸，我是不是没有妈妈……阿姨说我没有妈妈，说我是没有妈妈的孩子！”
    对圆圆说这种话的佣人已经被黎其琛辞退，为此宋姨也被老太太严厉训斥过，保证手下绝对不会再有人对圆圆说胡话。
    而从那天开始，圆圆就再也没有提过“妈妈”这两个字。
    但今天当黎其琛说想和洛时锦结婚的时候，他却义正言辞笃定的说，他自己有妈妈。黎其琛不明白的是，他为何会这么肯定的说自己有妈妈？
    “圆圆，你当然有妈妈，每个人都有妈妈。爸爸也有妈妈，太奶奶和宋姨都有妈妈。”黎其琛拉住他的小手，试图让他平静下来，“但是你妈妈她……”
    “我知道！我妈妈不见了！所以爸爸一直在找妈妈！”圆圆甩开他的手，红着眼睛肯定的说，“圆圆有妈妈，只要爸爸把妈妈找回来，我就有妈妈了！”
    黎其琛眼角一收，想起他不久之前在mba的开课仪式上曾经讲过这件事。当时为了洛修诚的“陪伴”二字，更为了不让洛修诚认为他是抛弃妻子的渣男，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讲了他和圆圆的妈妈在异国走散，为此找寻了很多年的故事。
    但那个故事是假的，他连圆圆妈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不会有什么异国走散的故事。
    虽然在讲故事的结尾他说过拜托大家保密，但黎其琛当然明白不可能真的保密。二十个人中至少会有三个将这件事说出去，然后听到的人继续扩散，就会有不断的人知道。
    他不在乎被别人知道这个故事，他既然拜托人保密，也当然可以否认那是谣言。但他没想到圆圆在宋姨他们的注视下，还会听到这件事。
    如果是被圆圆听到，他就不能干脆利落的说是谣言，他要顾及圆圆的身心健康。
    见黎其琛没有说话，圆圆更加不开心的一屁股坐在床上，摇着头说：“圆圆自己有妈妈，好看姐姐不能做我妈妈！”他瞪着黎其琛，“爸爸也不能和好看姐姐结婚，不然妈妈以后回家了，肯定会生气的！”
    黎其琛看着圆圆不容反驳的样子，沉默拧起眉头。
    这是个死循环。
    如果他坚持和洛时锦结婚，就要告诉圆圆他妈妈一定不会回来。而“一定不会回来”有两种含义，一个是“去世”，另一个是“不要他”。
    但圆圆的亲生妈妈可能没有去世，甚至以后有可能会被找到。
    而对一个四岁的孩子说“妈妈不要你了”，无异于在扼杀他的童心和善良。
    并且，他绝不能告诉圆圆，他是被妈妈扔到爸爸怀里，爸爸不是你的亲生爸爸。
    他什么都不能说，至少在他想到一个合理答案之前，不能说。
    大概是因为开会耗费了太多精力，黎其琛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好像有很多毛线缠在一起，根本找不到线头，也找不到出路。
    良久，他低头揉了揉眉心，压抑着嗓音问：“这件事，等过两天再说吧。”他抬起头，“所以，你以后真的不再见好看姐姐了吗？”
    圆圆却吸了吸鼻子，近乎哀求的说：“爸爸，你不要和好看姐姐结婚，圆圆不想让妈妈生气。圆圆以后会好好听话，会做说话算数的男子汉，所以你不要和姐姐结婚，好不好。”
    “……”
    他的眼睛里溢满眼泪，黎其琛抬手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心软了下来。
    是他太着急了，他应该先安抚好圆圆的情绪，打探好他的想法之后再告诉他。
    圆圆是个早熟的孩子，他很少问起妈妈的事情，但不代表他不在乎。
    黎其琛伸手将圆圆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圆圆是个好孩子，爸爸知道。今晚好好睡觉，别让爸爸和宋姨担心。”
    “……”圆圆抱紧黎其琛的脖子，哽咽着说，“爸爸，你什么时候能找到妈妈啊。圆圆长大了，妈妈会不会都不认识圆圆了……”
    “不会。”黎其琛在他耳边轻声说，“妈妈不会忘记圆圆。”
    宋姨将热牛奶送进来，黎其琛亲眼看着圆圆喝完后，替他盖好被子，安静的离开了房间。
    关上房门回到客厅，黎其琛扯了扯袖扣，冷起脸：“宋姨，这段时间谁在他跟前提起他妈妈的事情？”
    “啊？”宋姨一惊，立马摇头，“没有！绝对没有！没人有这个胆子！”
    黎其琛瞥过宋姨惊慌的样子：“那就是黎苑以外的人？”
    宋姨立刻点头：“肯定是黎苑以外的人！我手下的人我都看得很严，绝对不会有人胡乱说话！除非他不想干了！”
    黎其琛扫过她的脸：“圆圆在家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外人来过？”
    “没有，小少爷也不想出门，也不见同学，只有老太太偶尔来看他。”宋姨顿了顿，试探的问，“会不会是之前小少爷在幼儿园，听其他同学或者同学家长提起过？这段时间小少爷不肯去幼儿园，或许也是这个原因……”
    “幼儿园那边我会去查。”黎其琛收回视线，往二楼走，“看好你的人。”
    宋姨看着黎其琛走进自己房间，她才如临大赦的拍拍胸口。但很快她又担忧的皱着眉，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小少爷的妈妈……
    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