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管家告诉我的。”沈俊权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告诉她自己看过了她的日记。
    贺新缨若有所思。
    不光是番茄加面，这桌子上所有的菜都是她和小晨爱吃的。
    他今天真的很用心，让她没办法再对他冷言冷语。
    贺新缨本就不是铁石心肠，她承认这样的场景让她有些感动。
    但同时她又在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心软。
    沈俊权的喜怒无常，她真的怕了。
    这顿饭吃得格外沉默，沈俊权几次小心翼翼地扫视贺新缨，都被无视了。
    看来她这口气还是没消。
    沈俊权最后轻叹一口气，颓然道：“你还是在怪我？”
    “不敢。”贺新缨淡淡地回答。
    虽是如此不愿理睬他，她却没止住多盛了一碗面。
    他做的面意外地好吃，和她小时候吃的味道竟然差不多。
    不得不说他在厨艺上还是有些天分的。
    沈俊权一直吃瘪，自觉无趣，只得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顿饭，沈俊权不知和小晨低语了些什么，小晨乖乖地跑到自己的房间玩拼图去了。
    贺新缨看着他的背影感慨，这两个人的关系简直让她这个妈妈嫉妒。
    “我道歉。”没有任何预兆地，沈俊权打破了饭后客厅里尴尬的沉默。
    贺新缨有些意外他会如此直接，一时间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沈俊权凝视着她，语气诚恳：“我那天不该那么冲动。可是新缨，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贺新缨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沈俊权又好气又好笑，“你拒接了我多少个电话？我怎么保证你是不是安全？”
    贺新缨愣怔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他是因为……
    原来自己竟然错怪他了？
    “可那也不是你……过分的理由。”贺新缨低声嘟囔，虽然还带着些怨气，但总算是不抗拒和沈俊权交流了。
    “对不起，吓到你了。”沈俊权低声道歉，“新缨，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的确是不可能再有下次了，他怎么忍心再去伤害她？
    贺新缨没有说话，头微微低着，似乎还没有从过去回忆的阴影里走出来。
    “新缨，相信我好吗？”沈俊权试探地把自己的手覆在了贺新缨手上，“我不会再伤害你。”
    贺新缨迟疑了一下，没有动作，但也没有推开他的手。
    “其实你走了以后，我一直都很后悔。”沈俊权握着她的手，这是他第一次和贺新缨讲起自己当时的感受。
    贺新缨有些意外地听着，即便是他要求自己回到他身边时，他都没有如此详细地讲过这一切。
    “那时，霍景年告诉我你已经不在了。我不相信，你知道吗，我根本不相信。”讲到当时的心情，沈俊权竟有些微微哽咽，“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贺新缨面色依然清冷，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暗示着她的心情也在随着讲述而泛起波澜。
    “我买下了贺家老宅，只因为那里有你的气息。我每天都在想过去的事情，我发现过去的我简直是个混蛋。
    “我要助理拿来了婚礼的视频，我曾经以为我一辈子都不屑看它。然后我看到了你穿着婚纱坐在镜子前，你真的很美，我在想，我以前为什么没早一点发现……
    “新缨，你记得吗，婚礼上，你被婚纱绊了一脚，却还转过头要我注意脚下……
    “记得你给我做的蛋糕，我总是一边说着不好吃，一边很快吃完……”
    “你喝醉了。”贺新缨喃喃道，今晚的沈俊权似乎话格外地多。
    “我没醉，我早就想说这些。”沈俊权靠到她身边，有些微醺的模样竟将平日的棱角淡去了几分，“新缨，我是想告诉你，这两年以来，你一直都占据着我的心。”
    他曾经是她的世界，而那时的她不曾想过，有一天，她也会占据着他的世界。
    贺新缨没有阻止他说下去，此刻她心里的波澜正剧烈地起伏。
    这是她所不知道的故事，她不曾想过沈俊权会如此重视自己，这是她从前从来不敢奢望的事。
    “新缨，我这样在乎你，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贺新缨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他似乎是真的在意，可那些伤害，也是真的。
    如果不是他故态复萌，她也不会又想起过去的事，而事实证明，不管过去多久，心里那道疤也依然存在。
    她以为这是个问句，却没想到沈俊权接下来自己回答了：“因为我是个傻瓜。我不该伤害你，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贺新缨不语，沈俊权却继续说道：“我真的是个傻瓜，新缨，我真的是个傻瓜。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我以为我是讨厌你，可我明明那么在乎你，得知你的死讯我心都要碎了，知道你还活着我又那样狂喜……”
    贺新缨震撼地听着他的坦白，原来这么久以来，他们只是都不懂如何去爱罢了。
    要是一切能重来，是不是会有个好的结局呢？
    “新缨，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沈俊权又一次郑重地提出这句话。
    贺新缨眼眶几次湿润，几乎要点头了，却忽然想起纪漫漫的威胁。
    虽然她知道，贺新缨的车祸是沈俊权间接导致，和自己无关，可是小晨并不知道，如果纪漫漫真的去和小晨胡说一番，她不敢想象小晨会怎样看自己。退一步说，仅仅让他意识到自己并非生母，也会让他和自己都难以承受。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开始学会质疑看到听到的东西了，也是最容易被外界影响的时候，她害怕她会因此失去小晨。
    贺新缨最终还没有点头。
    “新缨……”沈俊权正欲进一步劝说，目光无意间落到桌上那个白色的药瓶上。
    那个药瓶是新开封的，瓶身的商标下角用笔标注了服用的剂量。旁边的袋子里还有一瓶药，显然是刚被人送来没多久。
    他的神色骤然变得黯淡，原来这才是她一直不肯和自己重新开始的原因？
    那字迹他在某份已经无效的法律文书上见过，是霍景年。
    目光里的深情渐渐消逝，沈俊权骤然转身，推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