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龇了龇牙，只觉得无比蛋疼。
    掌握着天魔之光的他，知道这是典型的天魔视角。
    而这些灭世般的景象，其实是这些梦境的主人正处在心魔劫的关头。
    若是自己落入梦中，若是占据梦的全部，便可以占据这个修士的身子，重活一世。
    叶尘已经感知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他和寻常天魔都不相同。
    寻常天魔，是有修为的。
    而叶尘，只感觉自己像是一团雾气。
    这种感觉，和作为残魂时候随着天书飘荡在云界上空其实有些类似。
    但如今，天书没有任何反应。
    也就是说，只有靠自己了。
    叶尘也没怎么失落，立刻收拾好了情绪，准备纳入梦境之中。
    重来也无所谓，反正他有神我神体，无过去未来之苦。
    这说明他没有胎中之迷，哪怕轮回转世，也可以苏醒这一辈子记忆，重新来过。
    所以失败也并不可怕。
    但……
    叶尘看着周遭的梦境，不由大为头疼。
    梦境，其实也是修士修为的表现。
    因为这并不完全是梦境，而是天道根据正在闭关的修士的心志之中产生的劫难，所以和修士本身修为密切相关。
    打个比方，轮海境界心魔会遇到红尘炼心，而化灵境界则是化凡百年，体验凡人生死疾苦。
    但……
    “尼玛！”
    以叶尘的性子，也不由爆了一句粗口。
    原来，这些飘荡着的梦境，看似小而薄弱，宛如气泡一般。
    但实际上，壁垒厚的吓人，根本穿越不动。
    并且还如梦似幻，似乎不在本世界之中。
    在叶尘附近的，只有一个剑山。
    剑山之中，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努力攀援，一剑一个沿路上的怪物。
    “这是大师兄……”
    叶尘只觉得无力吐槽。
    也不知什么原因，这诸天万界之中，修士如此之多，但他看到的，起码都是洞虚巅峰的修士！
    偏偏还进不去！
    在他周围，只有大师兄道无涯的梦境可以进去。
    叶尘倒是不介意进去，哪怕不做什么，帮道无涯打退其余杂碎，顺便用唯我剑意吸纳一些这位的剑意，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是护道，算是报答大师兄的恩情。
    但这压根不行。
    他还没靠近，沉浸梦中的道无涯便已经轻声拔剑。
    锐利之声响彻云霄，好似有斗牛星光照射诸天，将叶尘的无形身躯打得一阵阵刺痛。
    叶尘知道，这是道无涯的自我保护机制，奈何不得，于是只能枯坐此地，发着呆。
    “看来云界暂时只有大师兄道无涯一个人是洞虚巅峰，不，应该说是只有他一个正在尝试突破境界的洞虚巅峰，这等到下一个出现，而且是我能打得过的洞虚巅峰……也太难了。”
    叶尘不由叹气，也是他现在没有头发，否则必然抓耳挠腮。
    “这可咋办？”
    他闲来无事，只得研究自己的状态。
    这具肉身奇奇怪怪，明明感觉什么都在，却偏偏无法使用。
    叶尘甚至可以感知到自己的天魔之光正在“膨胀”。
    “也不知道距离勾连诸天坊市还有多少路。”叶尘叹了口气，只觉得日子遥遥无期。
    混沌状态，不知道时间变化。
    周遭无数光怪陆离的梦境飞逝，好似大千世界迷离眼球。
    无穷大的空间里，有千百色彩时刻悄然迸发。
    原本突兀的空间里，会突然出现高山峻岭，巍峨山河，大日崩塌，神魔覆灭，仙灵陨落的恐怖场景来。
    每每出现这个场景，叶尘就感到头疼。
    因为这些突然出现的景象会将他顶到虚空之中。
    很疼的。
    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起码叶尘就看到虚空之中，偶然漂浮过的天魔。
    这些天魔，好似与他相隔着一个空间一般，遇到他就仿佛凡人遇到鬼魂，压根无法反抗他。
    更为有趣的是，叶尘发现自己能够短暂控制这些天魔的形体，操纵它们做出各种动作。
    他成了一种全新的生命体。
    这就导致了这些天魔不管多强大，都会畏惧叶尘。
    玩闹了一段时间，叶尘终于从这些逃逸的天魔手中知道，他的称号为“混沌魔神——吞噬者。”
    叶尘猜测这应该也是神我神体的神魂本质。
    但有些可惜的是，他只能操控这些天魔的形体，却并不能做到通过这些天魔穿越世界壁垒。
    会被弹出来。
    就好像彼岸无法承受他一样，这些世界也会自发反抗叶尘。
    他还不够强大。
    故而，闲极无聊之下，他开始四下探索。
    几乎整个云界的世界壁垒都被他透了个遍。
    整个环绕云界的无形天魔空间之内，并没有其余的强大存在。
    不，应该说没有其余的混沌魔神。
    即使有强大的天魔出没，也完全无法逆反食物链阶层的恐怖逆差，被他任取任予，暴揍暴打而毫无脾气。
    甚至可怕一点的，叶尘会操纵它们的身躯前往大师兄的剑山梦境送死。
    只是这样的行为终究不多，只是作为威慑手段。
    毕竟，叶尘也不想分担大师兄道无涯太多的精力。
    总的来说，叶尘虽然没有形体，但却已经转变成了某种无敌的存在。
    没有天敌，也不知生老病死。
    只是这种状态叶尘并不快乐就是了。
    也不是绝对无敌，叶尘依旧能感受到某些地方传来的晦涩深沉的深渊气息。
    那是他也不敢涉足的地方。
    这让他越发肯定了云界的特殊。
    这个世界的壁垒，厚的出奇，比诸天万界之首的灵界要厚上几分。
    但却不是以天地元气构成的墙壁，而是无形的禁制。
    就好似天地封禁的先天禁制。
    叶尘想到了几次听说过的“天地大劫”，以及难以进出云界的事实。
    这是否意味着，云界是某个关卡的开关，就好似苦海与彼岸之间的关系？
    但，猜测终究为猜测。
    这一日，叶尘百无聊赖，继续欺负虚空中衍生出来的一些奇诡生物。
    正当他暴揍这只会发生尖锐尖叫试图勾引他的鸡形天魔之时，忽然感觉虚空之中横生波澜。
    “这是……好弱的梦境！”
    叶尘先是一愣，旋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运气，当真好运气，没想到还真的让我等到了！”
    他哈哈一笑，身形一个瞬移便已经来到梦境四周，立刻散发出灰色气息将这个梦境包裹住。
    无数密密麻麻的眼睛从他的身躯之中绽放，看向四周虚空，精神波动随后响起，震慑附近的所有天魔。
    滚开，这个梦境被我承包了！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就在被吸纳入五光十色呈现众生百态的梦境的那一刹那，叶尘喃喃自语。
    ……
    清月山上。
    “小尘，莫要闹了，快快随我回家。”
    山间小路上，身披道袍的美妇眉头紧锁，眉宇间有浓的化不开的哀愁，唯独看向青石板路上，踢着石子的幼童时，才展露些许笑意。
    “我再玩一会，就一小会，幽幽！”
    “你又皮，不是说了叫我婆婆吗？”
    “才不要！我长大了要娶幽幽为妻的，才不叫幽幽婆婆！”
    “哈～小屁孩儿。”美妇以手掩唇，忍俊不禁，“幽幽可不漂亮，而且等你长大了，幽幽都已经老啦！”
    “啊？”幼童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犹豫了良久，才问道：“有多老？”
    “很老很老，老到走不动路的那种，那时候你还会喜欢我吗？”
    “才不会呢，幽幽漂亮的就好像是天上的神仙，永远都不会老的！幽幽是不是不喜欢我故意说的？”
    “人总会老的。”
    “那我现在就娶你。”
    “那可不行。”
    “为什么？”
    “我呀……我的意中人是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而不是你这种连道经都看不进去的顽猴子哦。”
    “那我不玩了，回去看书去了，我一定要娶幽幽的！”幼童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堵着气噘着嘴朝着山上的道院跑去。
    “这孩子……”道姑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迷茫和思索，“我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呢？”
    “罢了，过往种种，都随风消逝吧。”
    ……
    道院，是清月山上唯一的建筑，四下寂冷，明月高悬。
    是夜，朗朗读书声从道院偏房传来。
    “海外徒闻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
    空闻虎旅传宵柝，无复鸡人报晓筹。
    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
    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
    咦！婆婆的文采，明明就比这满朝的权贵要好上不知多少！”
    房间内，昔日幼童已经成了翩翩美少年，纵使身处深山道院，也有无数大家闺秀踏破铁鞋前来，只为欣赏他的俊秀脸庞。
    若非有婆婆阻止，加上清月山地势特殊，恐怕少年早就已经被人掳走了。
    饶是如此，随着少年形体依稀长开，也有不知多少美人儿暗送秋波，只愿一夕欢好。
    可惜的是，少年志不在此。
    除了偶尔诵读道经以外，少年读的最多的，便是这四书五经。
    清月山的日子并不难过，少年若是愿意，也可以混的风生水起。
    他对权势并不热衷，只是为了某个承诺，所以才下定决心要入京赶考，做一做这人人仰望的状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