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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杳本就没什么胃口,身上不舒服脾气也容易暴躁,见到白花花绿油油一片,更是动都不想动,指了指自个儿,“喂兔子呢?”
沈辞端过白粥来,瞥她一眼,“兔子都比你好喂。”
他一勺一勺送到嘴边,谢杳总不好拂他面子,多多少少吃了一点。甫一吃完,又神色恹恹地躺下去。
沈辞无奈看她,“怎么才能好些?”
谢杳抬眼,“你给我讲个故事罢,不要太复杂,最好是听完就能睡下的那种。”
沈辞想了想,开口道:“从前有只小兔子,它蹦跶着……”
“停,”谢杳脸色又白了一分,“蹦跶着这词一听我就头晕得厉害。”
“从前有只小兔子,它稳稳地走着……”
谢杳叹了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开篇一只小兔子总比开篇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适宜睡前得多。毕竟做人,最重要的是知足。
这一行人刚刚行至滇南,便遇上在此恭候多时的当地知州。打着官腔你来我往地说了一番,知州便亲骑马在前领着,往知州府上去。
谢杳一路都打着帘子往外看,滇南之地,地广人稀,分散得很,是以这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
连着几个月的大旱,本该出苗的季节生生误过去,入目的黄土龟裂,就有些荒芜之感。
知州府所在的地儿自然是重心位置,此地的权贵富绅也多聚集于此,市集喧嚣,人声鼎沸,比之京城竟也差不了许多。
谢杳同沈辞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放下了帘子。
一行人在知州府安顿下来——沈辞和谢杳都是其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住得自然是上好的客房,离得也近,中间不过隔了一堆假山石景。
晚宴是给他们接风洗尘的,自然举办的隆重,席上遍是美酒珍馐,若不知道的,定然想不出他们这行人原是为了赈灾而来。
知州姓霍,单字淳,约摸正值不惑之年。他本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调拨回来任知州也有六七年的光景,对此地的风土人情信手拈来,说话又风趣,席上几句话就将气氛调动起来。
酒过半巡,谢杳斟了一杯酒,依然是六分满,遥遥向霍知州一敬,“但观霍知州谈吐不俗,便可窥见这滇南宝地实乃钟灵毓秀之地。”
霍淳忙不迭回敬一杯,“不过荒蛮之地罢了,居士谬赞。”
“霍知州谦虚。皇上向来体恤民情,宽仁驭下,我等此次是奉了皇命前来贵地赈灾。只是不知贵地灾情如何?”谢杳笑着将空杯盏放下,“霍知州透个底儿,我等也好早些决议,回禀圣上。”
“哎,”霍淳摆了摆手,“居士有所不知。”
既是开始谈正事,厅中的歌舞倏而停下,歌舞乐妓齐齐福身退下去。霍淳放下手中银箸,正色道:“滇南之所土地贫瘠,百姓真正务农为生者少,多是靠着与四处的商贩往来,是以这春旱之下,于百姓的生活影响不大。”
见谢杳面色并不似全然相信,他朗声而笑,“居士来时这一路也该是见过,此地地广人稀,多数的土地皆是抛荒,真正所耕者少。”
谢杳知道再问不出什么,回以一笑,敬了一杯酒,就此揭过。
沈辞又问了些细节,霍淳神色如常,对答有条有理,倒真让人有七分相信。
霍淳又叫进歌舞来,“世子所言之地,该是滇北,那处的灾情确是严重些,不过这也不该鄙人管不是。”
晚宴结束,沈辞和谢杳各自回房。
谢杳房中只留了带过来的雁归一人,知州府上的下人皆留在外头,这时候将房中烛火吹熄,身上衣裳却仍是完好穿着,丝毫不像是要歇下的样子。
过了一炷香的时候,窗户微响,有人翻进来。雁归见了礼,“请世子殿下安”,便自觉去门口守着。
沈辞将方才挽上去的袖子放下来,“人你调教得倒好,她那军中礼节在迎云阁改了许久都改不过来,到你这儿没多久倒是好了。难不成还随人?”
谢杳没搭他这个腔,直入正题问道:“你怎么看?”
沈辞一笑,“你先说说。”
谢杳皱了皱眉道:“粉饰太平。”
“不错,”沈辞微微颔首,“可他一应事务对答得当,若不是蓄谋已久,那么兴许是灾情当真不重。”
“你更偏向于是他蓄谋已久。”谢杳肯定道,“这一路来我便觉着安静得有些过了头。可我不明白,霍淳此举意欲何为。”
通常来讲这些知州巴不得三分的灾情渲染成十分,以此向朝廷求更多的拨银,无论是中饱私囊,还是造福一方,总归是有银子好一些。
像霍淳这种替朝廷着想,能省一分是一分的知州,简直令人动容,应当提出褒奖当作楷模。
谢杳嘀咕着:“再说我们这一趟走都走了,倘若不在此地赈灾,换个地儿,也还是一样的。他何必这么上赶着让我们挪地儿?”
沈辞拍拍她头,“夜深了,别琢磨了,早些歇下。不管他做的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