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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辈朋友。
“对了,我儿子今年高三了。要考大学了。天天起早贪黑的,你今儿个,应该是见不到他了。”
“余叔,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你问你问。”
“来滨海市打工的年轻人成千上万,从你这门前经过的,怎么着一天也有几十个。你当时为什么就拦下了我呢?”
“我觉得你和当年的我特别像。穿个黑色夹克衫,剃个板寸,还背着一个薄铺盖卷。我当时正在屋里择龙虾,我一看,嗨,这不就是我二十多年前嘛。如果说还有什么别的,就是你眼睛里有股韧劲儿,像个能成大事的人。”
陈飒笑得眼睛眯起来。
“你笑啥?”
“我在想幸亏我那天早晨穿了那件黑色夹克衫,要是个什么红卫衣黄风衣的,估计就遇不着您了。”
“这倒是,哈哈哈哈哈。”
正笑着,张姨端着一盘蛤蜊一盘炒鱿鱼走了过来,她娴熟地摆好筷子,撒上孜然,又从冰柜里取出两瓶啤酒用起子打开。走近的时候,陈飒看到岁月在这个女人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她的皮肤表面凹凸不平,像是海滩边被风化的岩石,头发也已经白了一小半了,陈飒低下头,一种别扭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我随便炒了两个菜。小伙子你随意啊,就当在自己家。”
“好,谢谢张姨。”陈飒很快调整了表情,礼貌地冲张姨笑笑。
“余叔,杯子呢?”
“大小伙子喝啤酒还用杯子?对瓶吹啊。”
“好。”陈飒被余方正的豪爽感染了,仰头咕嘟咕嘟饮了半瓶。
“这才对嘛。”余方正呵呵的笑了,冲他伸伸筷子:“吃菜吃菜。”
陈飒夹起一个蛤蜊。
“这蛤蜊今天新捞上来的。住在海边,没别的好处,就是吃海鲜方便。你尝尝看,等会儿我再你张姨给你烧个鲍鱼。”
陈飒看着筷子尖那块洁白饱满的蛤蜊肉,微微地笑了:“是挺好。”
“嘿,是不是比你老家的好吃?”
“大概吧,我在老家也不怎么吃这个,主要是剥给别人吃。”
“是女朋友吗?”
“不是。是我很珍惜的一个女孩子。”
“就是还没追到手呗,别光喝酒啊,吃点菜。”余方正看到他又开始喝起酒来,赶忙劝道。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一阵一阵像蚂蚁在腿上爬,陈飒打开手机,看到是老刘的电话,他有些厌恶的皱皱眉,自从他大半夜从老刘屋里搬出来以后,他和他几乎一句话都没说过,平时在工地上也是能避则避,这种时候,他打电话来干嘛。
犹豫了一下,陈飒还是接起电话:“喂。”
“喂,陈飒。你现在在哪。”老刘的语气里有种迫切的焦急。
“在市里,怎么了。”陈飒尽量简略的回答他,他不想告诉老刘他的具体位置。
“老方出事了!刚刚救护车来了拉到市里的医院去了!你要是离那近就先过去看看吧!”
声音消失了,世界变成了黑白默片,有一秒钟陈飒感觉他与周围的一切割裂开来,余方正、桌椅、啤酒、海鲜盘乃至所有的光线和声音都被吸进黑洞里,贴在他耳边的那部手机,就是那个残酷的黑洞。
他想起了很多天前接到的那个把他送到这里的电话:“喂?是陈安业家属吗?他出事了。”那时的他,也是同样对未来满怀期待,那几句话仿佛寒冬腊月兜头一盆冰水。
现在它们又回来了,那些不幸、事故、痛苦,又找到他了,像是他拼命往前奔跑也摆脱不了的恶魔和梦魇。他说不出话,像是穿越到了平行时空。
“喂?人还在吗?”老刘急切的大喊震得他从耳膜到心尖一阵颤抖。
“嗯,你说,哪家医院。”
“人民第二医院。”
“出什么事了。”余方正瞧着陈飒脸色不对,看他挂了电话就赶紧问了一句”
“对不起,余叔,我的一个工友出事故了,今天我怕是不能陪你吃饭了。”
“这种时候还说这个干嘛?赶紧去医院吧。打车去。叔给你钱。”
“不用了叔,你忘了,我今天发工资了。”
陈飒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在这个坚强冷静得像中年人的少年身上,余方正第一次看到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人的一点迷茫和害怕。余方正看着他沉默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老余,鲍鱼还烧不烧了?”不明就里的张如卉从玻璃隔断后探出脑袋。
“不用了。”余方正仰头把剩下的啤酒喝完,收碟子的时候,却发现那只放蛤蜊的盘子下老老实实躺着一张对折的很整齐的粉红色钞票。
余方正看着陈飒消失的那个路口,苦笑着叹气:“这孩子啊……”
上了出租车,陈飒面无表情的递给那个正上下打量他小出租车司机一张一百元:“去人民第二医院,走最快的路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