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李秀珍好说歹说，姜立军就是不同意跟姜悦学做糖水。
    一方面是他腿的问题和心理上有难以克服的障碍；另外一方面，他总觉得是在跟姜悦在抢生意，明明是她想出来赚钱的法子，他怎么能够抢了去呢。
    这传出去的话，别人会怎么说他怎么看他？
    李秀珍气得肝儿都在疼，跟姜立军大吵了一架，最后连床都不让他上。
    姜立军不想跟她吵，直接拿了一张凉席和一只枕头到客厅去当“厅长”。
    这夫妻两人闹的动静大，姜悦在西厢房都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她从早忙到晚，身心疲惫，压根没有丝毫要管闲事的心情，只想躺在床上当咸鱼。
    争吵不出意料以姜立军的失败告终，姜悦的耳朵终于安静了下来。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台透进来，投下一片斑驳的清辉。
    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周围一片寂静，除了虫鸣蛙叫，还有偶然一两声狗的吠叫。
    就在姜悦昏昏入睡之际，沈宸突然问：“如果你舅舅真的要跟你学做糖水，你会答应吗？”
    他这一问，姜悦的睡意清醒了不少，声音低沉嘶哑，“为什么不答应？我巴不得他能学一门好手艺，赚更多的钱，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顺心顺意。”
    “红红火火没准可能会得偿所愿，但顺心顺意嘛……”沈宸语气稍顿，大概是声音太轻了，显得有几分嘲讽的意味，“于我而言，另一半很重要，勉强搭伙过日子，跟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姜悦明白沈宸话里的意思，在他看来，姜立军娶了李秀珍这种泼辣不讲理而又自私自利的女人做老婆，想把日子过得顺心顺意，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以前经常听老一辈的人说我们这一代人任性，以前的人东西坏了，会拿去修。这夫夫妻感情也是一样，哪怕两人没了感情，但是因为家庭的责任和顾及儿女的感受，再怎么难受也会咬牙把日子过下去。而现在的人呢，东西坏了，会毫不犹豫地扔掉，夫妻吵架了，一言不合就离婚。”姜悦有些感慨，“但我舅舅这个人很看重家庭的，李秀珍折腾得再疯狂，他也不会动离婚这样的念头。”
    这个年代的农村，离婚是一件大事情，少不得被人说闲话。然而流言蜚语猛如虎，真的可以把一个人给毁了的。
    让姜立军离婚，不可能！
    沈宸沉默了半晌，只说四个字，“不敢苟同。”
    姜悦耸了耸肩，“嗯，我也是。不合适的人，就跟穿了一双不合脚的鞋，强逼坚持走下去，伤己又害人。”
    “噢对了沈总，八卦地问一句，你前世有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姜悦问：“就是你想跟她共度一生的人。”
    “胆子不小呀，竟然敢八卦你老板的私事。”沈宸有意带偏话题。
    “你现在不是我老板了，是我的合作伙伴。”在前世，想成功把沈宸拿下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千方百计都想打探他的感情私事。虽说姜悦对这朵高岭之花不感兴趣，但奈不住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万紫千红任君采撷，沈总你就没有看上眼的吗？”
    “我不喜欢花，也没有采花的习惯。”沈宸不想回答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时间不早了，你该睡觉了。”
    姜悦把沈宸的意思简单翻译了一下，猛地坐了起来，吃惊问道：“沈总，难不成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你其实喜欢的是男人？”
    沈宸抚额，舔了舔后牙槽，“……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这个梗还过不去了是吧？
    “你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敢情你只喜欢你自己呀？”姜悦吐了吐舌头，“啧啧，沈总你可真够自恋的。”
    “喜欢自己是天性，为什么要难为情？”沈宸问：“你呢，三十多岁也没成功把自己嫁出去？难不成也跟我一样，因为过于自恋，谁也看不上？”
    姜悦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张俊朗干净的脸，想起离开安平村后的十几年里，她再也没见过那个见了她会红着脸咧嘴傻笑，会害羞而又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把她娶回家的男人。
    曾经，她也幻想过会成为他的妻，会为他生儿育女，会与他携手白头到老。
    可最后还是敌不过命运弄人。
    林凡城，这个唯一让她心动过的男人，最后成了姜娜的丈夫。
    月光下的姜悦神色萎蘼，跟平日里神彩飞扬判若两人。沈宸突然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竟然浑然不觉自己说出来的话带着酸涩，“看来你没有我自恋。看你满脸遗憾，想必是爱而不得。”
    姜悦笑了笑，重新躺了下来，“算是爱而不得吧。但是遗憾又真的说不上，活了大半辈子，我也算活明白了，不是你的，不要去勉强。”
    “你所谓活得通透，只不过是妥协于不可抗拒的外力因素，强逼自己放下罢了。”沈宸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还要低沉，“你并不是真正的放下。”
    在沈宸看来，姜悦的自身条件并不差，人长得好看而且收入也不算低，想找个好男人把自己嫁出去，根本算不上一件难事。
    所以，放不下那个人，是她不结婚的最好证据。
    姜悦摇了摇头，“在他答应要娶姜娜的时候，我就死心了。”
    至于后来为什么一直不结婚，一是因为她为了在云城扎根，终日为生计奔波，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二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蝇，她不敢轻易再谈一场恋爱，也找不到一个可以真正了解她，而且可以走进她心里的人。
    久而久之，她就这样单下来了，成了剩女战斗士。
    姜悦不知道的是，她这句话在沈宸看来是万般的不甘心。
    忘不掉，放不下，却又无可奈何。
    这样一想，沈宸莫名觉得心更难受了。沉默了许久，沈宸缓缓开口问道：“老天爷给机会你重活一遭，如果你再一次遇见他，你可以抓住他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