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
    秦雨霏转过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贺兰杰僵在原地，浑浊的老眼氤氲了一层水雾，却什么也没说，只怔怔看着秦雨霏的身影，神色中透着沧桑。
    查理看他这样，心有感慨，淡声说了句：“老公爵，好自为之吧。”
    话落，也转身走了。
    最后。
    屋子里只剩下贺兰霆深跟贺兰老爷子两个人。
    贺兰霆深面无表情，目光深沉的看着年迈的爷爷，心情复杂，但却并没有怜悯与同情。
    这一切都是老爷子自找的。
    他沉默的转过身去，离开。
    临出门口，却听到老爷子苍老的声音传来。
    “霆深，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你是贺兰家族的血脉，君彦和小鹿也是！”
    “……”
    贺兰霆深没吭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爷子这是在提醒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根本不要忘了维护家族。
    贺兰霆深忽然觉得很可笑。
    刚刚秦雨霏说的没错，老爷子到这个时候还执迷不悟，还在计较着整个家族的利益得失。
    真令人心寒。
    而老爷子担忧的，贺兰霆深根本不担心。
    因为他相信，秦雨霏不管走到哪个位置，拥有多高的权力，永远不会贺兰家族下手。
    因为，她心里有他和孩子。
    因为他的小霏霏，是个善良的人。
    ……
    踏出方才那个小院，秦雨霏才觉得沉闷的心情，舒缓了很多。
    仇恨这东西，果然会蒙蔽人的双眼，也会让人的良心蒙灰。
    去报复，去恨一个人，也挺累的。
    她看着远处的红花绿草，轻轻吐出一口闷气。
    记得上一次来这个城堡，还是因为小罗根。进来之后对这里的环境感觉熟悉，又好像很陌生。
    此刻身处在城堡花园里面，再看周围的景色，秦雨霏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这里曾是她的囚笼，给过她许多痛苦，却也曾是给予她快乐和幸福的地方，而现在她爱的男人和孩子都在这儿。
    或许。
    这就是宿命。
    兜兜圈圈，她还是回到这里。
    身后，隐约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秦雨霏并没有回头去看，大概猜到是查理领着一帮人跟在后面，还有匆忙赶过来的贺兰霆深。
    这个念头才刚闪过，就听到贺兰霆深在喊她。
    “霏霏。”
    秦雨霏没有回头，假装没听见，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心头竟泛起一丝不知名的茫然和犹豫。
    她在想，要不要去见孩子。
    以她现在的心境似乎不太适合。
    回想起刚刚对着老爷子声色俱厉质问的画面，秦雨霏自己都觉得自己陌生。
    原来她也有这样狰狞的一面。
    若是孩子看见她这样子，会害怕，会陌生吧。
    “霏霏……”
    贺兰霆深快步追上，不由分说的握住秦雨霏的手，停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秦雨霏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贺兰霆深微微笑了笑，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问，“想不想把我也骂一顿，质问一顿？”
    “……”
    秦雨霏看着他不吭声。
    贺兰霆深又说：“如果骂完之后，你心情好一点，不用顾及场合，也不用顾及我的面子，随你处置。”
    然而。
    秦雨霏却还是不吭声。
    贺兰霆深无奈妥协，“不想跟我说话，我就静静的陪你走一走。”
    说完，拉着她就要往前走去。
    秦雨霏却停在原地没动。
    贺兰霆深转头看去，还没开口，却听到秦雨霏先问道：“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
    贺兰霆深怔了两三秒，忽然笑了。
    “有，但我觉得你应该不太想听，不过，我的确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件事。”
    话落，贺兰霆深往前站了一步，压低声音，说出了重点。
    “其实那份协议……我没有签字。”
    “……”
    简单的几个字，却在秦雨霏的心湖扔下一块大石，引起阵阵涟漪。
    她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恍惚之间，想到了很久之前，面前这个男人跟她说的某些话。
    你抛夫弃子，良心不会痛吗？
    我跟你才是真正的夫妻！
    她刚恢复记忆，想起以前的事实，只觉得他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哄自己开心，都是假的。
    却没想到……
    他竟然没有签字。
    见秦雨霏茫然的神色，贺兰霆深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不相信吗？我领你去书房看看，那份协议就在保险箱里。”
    秦雨霏缓过神来，说话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虚无缥缈。
    “为什么？”
    贺兰霆深苦笑，“我当时想的是怀柔政策，暂时借这个协议让老爷子暂时放松对你的逼迫，只是没想到后来……”
    后面的话。
    即使不说清楚秦雨霏也明白。
    也就是说，如果当时秦毅没出意外，她跟贺兰霆深还可能在一起，不是真正的决裂。
    想到这点，秦雨霏不由扯了扯唇角，苦涩的说：“其实我若真死了，还真一了百了了。”
    “……”
    贺兰霆深沉默着，若她真死了，他也就如痛行尸走肉了。
    迟疑了几秒钟，他语气郑重的说：
    “霏霏，其实，他抓小毅是想通过他来威胁你我，我让人查过，录音是人伪造的，
    但当时短时间内发生那么多事，我应接不暇，经手的那几个人接二连三发生意外，
    死无对证，无从查起，加上后来你也出事，我满脑子只希望找到你。”
    “……”
    秦雨霏没吭声，眼神看起来很平静。
    她明白，贺兰霆深话里的意思，只是不想表态。
    贺兰霆深怕她多想，急忙又补充道：
    “我不是替他开脱，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件事的背后还有另外有人操控，我一直尝试查清楚。”
    “想阻止我跟你在一起的人真是多。”
    秦雨霏不咸不淡的回了这么一句话。
    贺兰霆深看她的神色清冷，一时间猜不透她内心的想法，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反而是秦雨霏，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
    “离开这里快三年，不带我去走走吗？”
    贺兰霆深愣了片刻，“你想不想去看看孩子？”
    “……”
    秦雨霏沉默不语，清冷的神色却有了变化。
    贺兰霆深以为她在犹豫，便趁热打铁，
    “彦彦和小白一直很想你，上次你来这儿，他们以为你不要他们，我和他们解释了你失忆的事，他们现在都盼着你想起以前。”
    “……”
    想起上次，秦雨霏心里忽然觉得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