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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转回身的——当时她和德琳分站在他身后,她清楚地看到安顺公主和伊布王子一登程——安顺公主也真叫她刮目相看,愣是一滴泪没掉、一次头未回,反而是德琳,安顺公主才走出几步,她便落了泪,还不想被人看见,站得直直的,风吹衣袂,倒是看不出那是否是因强抑着而微微颤抖,唯有眼泪无声地流了满脸。那种一声儿不出的落泪实在令人揪心,若非碍于礼仪,她险就过去揽着她叫她哭出来。殿下不知觉未觉出她哭,久立不动也不知是为了想叫她能多看安顺公主、的车驾一阵,还是为了等她慢慢止住泪,总之他转身的时候,她脸上的泪痕已经风干。两人视线未交,一个上马下令启程,一个循矩退后登车……
一想到回程数百里,日日都要面对如此僵硬的两个人,且没有了安顺公主间或做做挡箭牌,容尚仪便头疼欲裂——真的头疼,等晚间到了驿馆,更是浑身的骨缝儿都疼了起来,一摸额头,竟是火炭般了。随军的医官来了一诊脉,直道“操劳过度”,开了方子,嘱医童去煎了来,道连服三日即可,然需多休养,少劳心劳力。
元成听了医官回报,默了片刻,对瑾言道,“叫容姑姑好好歇息。她的事务交给杜教习好了。”
瑾言应了,自去向容尚仪和德琳传命——恰德琳在容尚仪处,转告秦简叫她好生遵医嘱、不可逞强——德琳自道“遵命”,容尚仪却是惭愧:也是天生要强的人,觉得如此是给旁人添了麻烦,可病来如山倒,只得对德琳道“有劳了”。
容尚仪有恙,元成本想在驿馆修整两日,待她恢复些再启程,容尚仪却是固辞了:她深知这一行人归心似箭,不愿因自家的缘故招了众怨。元成见她忧急,遂未坚执,次日便如常登程,一路凡是女子相关的事宜,皆是德琳领着翠霞等几个副使在处理,偶有突发状况,也都应对过去了。有一日瑾言看见几个侍女为了谁坐车久了、谁走路多了争执起来,一个副使连声呵斥亦未奏效,正要去制止,却被元成叫住了,“等杜教习去处置。”
瑾言讶:德琳片刻前才去车上坐下……,见元成不容置辩的模样,只得停步。不一忽见那副使跑着去向德琳报告,大约盏茶的功夫,不知被面授了什么机宜,再回来气势便不一样了,叉着腰对争执的侍女们说了几句话,竟都消停了。瑾言把所见报于元成,他未置可否,神情却是有些欣慰,瑾言突发奇想:莫非,殿下是有意用琐事烦扰杜教习、令她不至耽于安顺公主远嫁的忧苦?
这日到了驿舍,德琳先叫翠霞等人去辎重车里清点了存余的鞋袜数,又估算了接下来的行程天数,略一算过,去找容尚仪,说想把鞋袜都均发下去,由各人自行保管穿用——长途跋涉费鞋袜,出京之时专装了十余车,每隔三日一发放,“若怕有人算计不周都穿用了,导致回到京城的时候鞋破袜破的,便预先留出一人一套,如此能腾出几辆车,可以多些人乘坐,不知姑姑觉着是否可行?”
容尚仪此时已退了热,只还身虚乏力,歪在椅靠上笑道“你不说‘车呢,就那么些,是互相替换着坐坐,都多少省些辛苦,还是谁都休坐、那就一丝一厘的不公都没有’,怎又费恁许心思?”
德琳一听这是副使把侍女们争执的事告诉她了,叹道,“话是那么说,是匆忙中镇压着她们休再闹,招了惩罚误了行程都不好。实则风尘仆仆的谁都不易,要有两全其美的法子,自当……,您?”您摇什么头?
“你这也太不会做人了:面儿上那么严厉了,背地里又替人着想。谁会念你的好儿?得,我也多余说你,就你的脾气,怕根本不在意谁怎么说。”
“德琳不敢。谢姑姑教诲。”
“你还有不敢的?”容尚仪嘲了声,“法子挺好,照你说的做吧。我是越来越不中用了,竟未想到这个……”
“姑姑勿自谦,此一时彼一时,这是快到都城了,这法子使得。若是启程的时候就如此,人人都得背个大包袱,哪叫送嫁,倒全像逃荒的了。”
“你这话我听着倒受用。”容尚仪笑,“你呀,你若肯奉承人的话……”
“不是奉承。”德琳接口,说在别苑的时候,太后娘娘专问起您,说皇后娘娘带进宫的人里,您模样最好,言语、行事也最伶俐,皇后的差使,也多是您在各宫中通传。许多年不见您了,她很惦记您。
“……太后……,”容尚仪慢慢坐直了身,“果真这么说?”
“是。”德琳看着容尚仪:她不知这些话有何玄机,只莫名觉得对容尚仪很重要。之前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贸然说起总是唐突,此时总算能原话复述出来。
“多谢你了,德琳。”容尚仪百感交集,耿耿心头多年的一个疙瘩,终于能够释开……
“姑姑客气了。”德琳起身,依旧不知这些话有何意义,然看得出容尚仪是想独处了,遂请她早些歇息,告辞出去。方出房门,就见门前有人转身下阶,不由一愣。略迟疑,还是随那人往院外走了几步,才道,“见过殿下。”
元成回头,“起来吧。”看着起身垂眸的女子,面无表情,“你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