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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吗?”
杜太傅未答,却道,“德琳,你从何时开始不叫‘爹’、而开始叫‘父亲’了?”
德琳一愣,再一想……,“还真是这样子,”德琳莫名,“我也不记得何时变的。不过,叫什么还不是一样?爹——”这一声叫出口,又是一愣,自个儿也觉出不一样了,叫“爹”的时候满心依赖,仿佛还是可以承欢膝下、撒娇弄痴的女孩儿,叫“父亲”时则心怀敬重,似乎在信赖之外,更多了种后辈对前辈的追随感,从彼至往,将与前辈共同直面世间所有……
“你长大了。再不是爹娘身边的孩子了。”杜太傅看着女儿,欣慰多过于怅然。
德琳看着她父亲鬓边的白发和看似宽大了许多的衣袍,心中酸涩,“父亲,您……”
“放心吧,爹很好。你娘,二姨娘,还有你兄弟姊妹们,也都好。哦,你大姐姐回家来住几天,帮着你娘料理家事,都挺好,你顾好你自个儿就行了。”说着话,不由往宫苑深处望了一眼。
“父亲放心吧,她,也还好。”宫苑深处的那个人,不能再算杜家的女儿,是以今日不能前来,可骨血亲情,如何能放下牵挂?“要不女儿设法,看能否叫她……”
“不用了。知道你们都好好儿的,为父就放心了。有件事,你先知道吧,你大哥有意申请外放,若能成,为父想举家随他赴任。你怎么想?”
“离开京城?”
“是这么打算。你……”话未完,一阵风打着旋儿刮过来,裹挟着尘沙布帷直扑人身。德琳忙拉着杜太傅往旁边躲去,跟着就见一个绿衣园吏张着手跑过来,是追那布帷的。好在风就一阵儿,那园吏扯起落地的布帷,团巴团巴正要走,看到德琳父女,忙躬身行礼。德琳却已看到那布帷是从左近围挡上被刮落的,指着那一片问道,“那是怎么了?”
那里原是个花圃,去岁她头回进宫,正值满园美人蕉、玉簪花盛开的时候,她和瑶筝穿行其间,一路讲着醉芙蓉如何早、中、晚三易其色。此时从围挡的缺口看过去,花草全被连根拔除,许多地方已露出光秃秃的土层。这是做什么?
“回杜教习,是要翻地。”园吏的言辞很恭敬——他本识得杜太傅,再从教习服饰上一想,自认出德琳的身份。看出德琳不明白,耐心地再加以说明,“一个地方不能老种一样东西,那样地就‘薄’了,东西也长不好。是以隔个三年五年,就要换换。我们人手多,今儿翻完地,再施些肥,过后把培植在别处的花木移过来,很快就好了,不会再一起风就扬得满天尘土了。”
“可我看之前那花开得好好儿的。”何苦急着换?那些拔出的花有的还打着骨朵儿。
“教习有所不知,”园吏笑道,“换的话得提早,等花儿开出败相再换就晚了。再说新挪过来的花木还得给些日子缓醒,旧花不早腾地儿,可就耽搁新花的花期了。”说罢看德琳再无话要问,遂行礼退走,招呼人来加固围挡了。
德琳看着有人跑向园吏,踩得满地花草益加萎顿,不由叹息,“难怪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回头一看杜太傅,愣住了:她父亲也在看那一地的零落,神情似悲悯、似感叹、似自嘲,是被什么触动了?“父亲,您……”
“看来世间事都有相通之处。”杜太傅收回视线,看着德琳,“才想起来,之前你问爹‘能释怀吗’?怎会这么问?”
“……父亲的事,女儿知道起因。”
“起因?”杜太傅抬眉,显而易见地惊异了:从嘉德帝和德琳的言语态度,他看出德琳颇知道些事,但是起因,那是唯有圣上、太子和他所知的,她,何以得知?!“你……”
“父亲,您是为了皇家、为了天启,却落得如此结局,您……”御前行走,太傅之荣,听起来足令人叹皇恩煊赫,可真正明白的人,如何看不出这实则是架空?“之前女儿以为是皇家疑了父亲的忠心,是以释狱却不复用。可今日陛下一再说有愧,女儿便不明白了,既有愧,为何还要如此?逆贼已除,只需将真相昭告天下,父亲官复原职就是顺理成章,何需藏头露尾、迂回曲折的做这许多安排,反令人妄猜非议?”
“昭告天下?”杜尚书摇头,“德琳,若臣工知晓你爹是与皇家联手做局谋算他们,你觉得有几人会念及你爹是甘为大义舍身?”
一闻此言,德琳悚然:太少,至交只怕都会因被蒙蔽而一时生分,除此之外的人,更只会忌惮、不齿,从此敬而远之——谁不怕被算计、被利用、被出卖?不管是出于什么用意。
“是以这一点上,皇家也是在替为父着想,没什么好芥蒂的。”
“那么别的呢?”德琳听出了她父亲还有未说的话。
“别的?”杜太傅笑了声,“就是你刚刚儿说的那句,‘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一朝天子一朝臣。”
这话说得十分直接了,德琳避无可避地仓皇了,“是……太子?”
“嗯。”杜太傅直看着自己的女儿,“近些年,为父与太子殿下有诸多分歧,殿下恐怕早有掣肘之感。借由此回的事,一举罢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