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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夫妻二人进京时情形特殊,随行的只有丫头青杏和医官苏春生,镇南王爷听说原委后长笑不已,专赠了他们车驾仆从。此事一传出,寻常人只当做一段趣话、佳话,传到宫中徐若媛耳里,却是闻之愀然,“老王爷就那么好‘侠义豪爽’的名儿?”
兰慧和芸香都低头不敢接言:小姐这两日又不痛快了,引子在宴请回纥使团那日有人说安顺公主出自杜家——她俩本不敢信,毕竟之前一点儿苗头都无,可回来告诉了,小姐的样子和说的话,令她们明白这并非传言、还真就是实情,小姐说“杜家?公主可是皇家的!他们杜家还敢宣扬怎么?不敢,不敢不就是白舍个女儿?赔了夫人又折兵,哼!”当时话这么说,谁知次日便听说当日夜里威远将军夫人、杜教习、安顺公主在庆余宫谋面。规矩森严的宫里,若非有人许可,如何能容她们姊妹一聚?而有权许可的人……,过后打听出当夜带路的人是太子身边的李总管和乐平公主身边的清双,小姐听了就呆了,好在过后只摔了个玉挠头也就罢了。今日又出镇南王爷的事……镇南王爷本就得圣上敬重,此番平了南诏回来,更受朝野称颂,这样众所瞩目的人,却厚待杜家的女儿、女婿,这背后有何意味?尤其杜家的女婿,千里入京平叛,来时四品将,归时三品官,这等荣耀,不会惠及杜氏?一旦杜氏翻身……
兰慧和芸香都不敢往下想:徐家这半年已对杜家撕破了脸,杜家真要重得器重,小姐不得发了疯?那她俩的日子还怎么过?“小姐,要不家去跟老爷、公子商议商议?”兰慧加着小心。
“商议什么?!”徐若媛拧眉恶声,可逮着出气的了,“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友,赠个车驾又什么大不了的?”强镇定着喝退了两个丫头,心里又是火烧火燎的了,暗悔此前她哥哥说杜容琳在醉仙居时不该不当个事儿——她知那是林弄影撺掇的她哥哥,预备让她想辙对付杜容琳,也不知她这未过门儿的嫂子怎么就把杜三小姐恨成那样儿。她当时哂笑林弄影真不知自己的斤两、她一个皇家教习还能给她当杀人刀?少不得又借此规诫了她哥哥一番:官家子弟要有自个儿的气派,休被市井人家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拉低了见识。而今想,她哪怕就是装不知呢,由着林弄影闹去,即便不能真把杜容琳怎样、只是让她入不了宫也好,也就少了个给杜德琳壮声势的,不必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人赞杜家的女儿一个两个怎么出众。
从前她总想不明白,论才能、人物,她明明就和杜德琳不差上下,为何人人偏对杜德琳高看一眼?——不需人说,她自个儿觉得出来。从前或可说是她家族荫厚,可杜家倒了也未见有什么改观:燕云秋也好、韩颖也好,如今是不和她走动了,可她要旁敲侧击说她点儿什么,这二人要么装聋、要么作哑,就没有一个接茬儿的,她毫不怀疑若非燕云秋念着她帮过她、而韩颖如今还有求于她 ,她们早和陆瑶筝一样,和她好得唯恐天下不知了。——为这些,她不服、不甘的每每牙都快咬碎了,近日总算大悟:杜德琳的姊妹、至交,要么有声名、要么有出身,她们互为膀臂,谁敢不另眼相待?而她呢,她有什么?!
兰慧说“家去商议商议”,当她不想?!可丫头们哪知道如今的风向?前些日子,她爹说杜家已然尔尔,要她和徐兴祖皆撇开来,不得再轻言妄动。她以为她爹糊涂了:罪臣之女还在宫中逍遥,如何能说杜家尔尔?结果惹得她爹大怒,说前脚刚指点了人去散布杜家与乱党有染、后脚自家就被指与穆氏私下勾连,之前也是每回欲置杜家于死地时,都有不利于徐家的变故,一回、两回是巧合,多了还看不出吉凶?!非要把杜家赶尽杀绝?行,你做好和杜家同归于尽的准备了?!
她从未见过她爹那般暴跳,惊惧急羞,顿时就落泪——她能想到她爹那是卧薪多年,难灭宿敌的挫败,却是顾不上了,唯觉失望得宁愿死了:不是说他们徐家势盛吗?怎么就这么点儿能耐?她爹还信誓旦旦说有的是办法铲除杜家,实则如此不中用!她好容易在宫里出人头地了,难道转眼就是一场空?她忧怨不止,哭个不住,她爹却是跌脚,斥道“枉我以为你是能成大事的,却这点儿担待!幸好有些话未告诉你!”拂袖而去!她哥哥也跟着拔腿走了!
她都那样儿了,她家人却如此,还有什么能指望的?过后徐侍郎虽打发徐兴祖给她送了回东西、徐兴祖也不痛不痒地说了些劝慰的话,她心终究还是冷,每叹自家命苦,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家里外头就就没有能给她借上力的人。正自怨自艾,有人却来跟她道谢、谢她这些日子的悉心照料,愿往后还能再有机缘相聚——道谢的人是纪敏,因她父亲在西疆节度使任上恪尽职守,屡有功勋,皇家诏令他举家荣迁归京,接掌兵部事务,她很快就要出宫与家人团聚了。
最早甄选教习时,纪敏就与徐若媛同住,此番入宫,出入也都是徐若媛相陪,二人相处甚好。听说此讯,徐若媛也是欣喜,诚心向她道贺,都说彼此有缘,往后更要多亲近。事后徐若媛想起纪敏往后是兵部尚书之女,且在宫中、京中都只与她最熟络,不由得意,看人看事都觉顺眼了许多……然仅只数日,忽连闻噩耗:先是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