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37
德琳一听他这是什么都知道了,“安王说了?”
“他敢不说?”
“……那么皇后娘娘也知道了?”
“你说呢?”
德琳不语了。
“……娘娘不要怪我自作聪明才好。”默然片刻,才轻叹一声:她光想到了他们是母子,有话容易说,却未料元信会和盘托出,这倒是她情急欠考虑了。
“母后确实不痛快,”元成定定地望着德琳,见她苦笑垂睫,幽幽,“你可知你那叫欺上瞒下?你胆子怎就那么大?”等了一霎不见德琳反应,又道,“不照你的话来,没有比这更好的息事宁人法子;照你的话来,则是明知你冤,也要硬着心肠处罚——你置母后于这两难之地,换做是你,你能心安理得、处之泰然?”
“您……是说……”德琳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这是我说的、不是母后的话!”元成瞪她,“可我说的是不是实情?!”见德琳刚抬起的眼又垂下了,叹气,“母后叫我告诉你,‘仅此一回,下不为例。好好养着,不得胡思乱想’。”
“什么?”德琳这下是真惊着了,什么叫“母后叫我告诉你”?皇后娘娘知道他来这儿?!她不是在闭门?
“该怕的不怕!”元成忙探身按着她肩膊,免了她再因猛然抬头扯动伤口,“闭门怎么还能连我一块儿闭在外头?不过你也不用怕闲杂人知道,我趁夜从后门来的。”
这话说罢,两人一时都无语。元成收手置于榻边,低声,“用不用帮你翻个身?”
“不用。”德琳亦低声,奇异地毫不觉得羞窘,仿佛知道元成只是不想她一个姿势躺得太辛苦而已。自屈了一臂垫在颌下,侧眸望元成,“娘娘还教训什么了?”
“不是教训,”元成叹,伸手握了德琳另一只手到掌心,“母后这么罚你也是用心良苦——那天她和傅姑姑斟酌了半晚上,还是傅姑姑说你熟知宫规条律、说是你帮她整理过,说你既敢出头担责,必是觉得能受得了责罚,母后这才下了决心……”
“娘娘费心了。”德琳轻声,按宫律,皇胄伤,近侍之人笞十杖直至杖毙,她和史姑姑领的是最基本的杖刑,仅此便该知足,何况……此前她庆幸过是到恤刑司而非在凤鸣阁受刑,免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挨板子,之后庆幸过被罚闭门,省却最狼狈的样子被人所见,如今看来,这些并非她运气好,而都是皇后娘娘的有意为之……
“你能明白,母后应能欣慰。”元成紧了紧她的手,“只是你这些伤……”
“当时听恤刑司的人跟傅姑姑说,三、五天就能下地……”
“三、五天?你当你是那些粗使宫婢?!不过我带了最好的金疮药、怎么了?”
德琳苦笑,“殿下,我这儿的药已经够多了,”听绿菱和墨莲说,每个送药的人都说自个儿送来的是最好的,若不是她坚拒,两个丫头能挨样给她换着用,“我觉着今儿用的安王送来的就很好,觉得不那么痛了,还清凉凉的。绿菱,拿给殿下看看。”
绿菱听到她唤,起身就要过来,瑾言却静静开口,“殿下,安王殿下昨日跟风七要过金疮药。”
风七,龙隐虎卫的总医官,出自他手的金疮药,名头或许不如贡用、官用的那些响亮,效用却好比是卤水点豆腐,懂得的人自然知道它的金贵。
瑾言无实据,却笃信元成手中“最好的金疮药”的来处与元信是一样的。只他傍晚才从悬云寺回来,先去向皇帝陛下复了命,又去彤辉宫见过皇后娘娘,跟着就到了这里,还能见缝插针地安排伤药的事,若非用心,何能至此?
瑾言心中了然,元成却在听到她的话后身形微顿,“亡羊补牢!”哼过这一声,想到元信早送来了药,德琳才少遭些罪,脸色方又和缓下来,“总算还知道做件正事。”
德琳不解他因何不快又为何瞬息平复,只顺着话问,“安王……还好么?”
“好!能吃能睡,好胳膊好腿儿的,能有什么不好?!”元成深知他迁怒于元信,元信有点儿冤,可不迁怒,他实在忍不住。恶声恶气够了,赶在德琳蹙眉前好好说话,“逍遥王爷是做不成了。明日起,他就到虎卫营点卯应差了。”元信志不在朝堂,宁王元俭重参政事后,他更有了挡箭牌,说人多乱,龙多旱,有宁王辅佐父皇和太子王兄是如虎添翼,要再加上他,闹不好可就成画蛇添足了。这话听得嘉德帝哈哈大笑,仁慧皇后也就不好再强求。
元信的志趣一向在于金戈铁马,可惜近十多年来,天启王朝四海升平——于国于民,这固然是幸事,可与之相应的,是军防武备之事在人们心中的分量日益减轻,甚而在元成有一年巡边归来,提出戍防松弛需待加强时,满朝竟无附议之声。或许也不能说没有附议,而是有可能附议的武将们未及开口已被丁侍中、杜尚书等重臣先声夺人,或言君子之国不以武力服人、或道强国不扩军方能睦邻友边,更有时任的户部尚书洋洋洒洒地当廷报账,力陈黩武会致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岂知元成的初议不过是加强戍防而已——然这就是世情: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