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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嘉德帝神情有异,不由纳罕。
嘉德帝微尴尬,说我有一回对杜尚书提了个话头,他未接,过后把话岔过去了。
明白过来嘉德帝的意思,仁慧皇后不由抱屈,“哎呀,这杜尚书……我们太子还有哪一样是入不了他眼的吗?”
“皇后息怒,”一看皇后气恼,嘉德帝调笑着安抚,“我们太子固然好,可人家要是更疼惜自己的女儿呢?”冠冕华服,望之堂皇,然与之相匹配要承受什么、舍弃什么,世人不知,杜尚书焉能不知?那是不能忍受时要啮齿忍受,不忍割舍处需负痛割舍,若有得选,谁不愿一路坦途,哪怕风景单调,有几人有勇气踏向荆棘丛中,即便这荆棘上缀满鲜花?“皇后……这些年,委屈你了。”
仁慧皇后眉睫一垂,眸中泛起湿意。再抬眼看向嘉德帝,却是嗔笑,“这说的什么话?……有陛下在,臣妾未觉得委屈。”委屈。其实是有过的,只是有人懂得,有人体恤,委屈……终究抵不过能与这个人相扶相守……“那陛下是说,此事就要由着杜尚书的意思?”
“那不能,”嘉德帝笑起来,“子衡是为家,朕可是为国,自然还是要由朕做主。”
仁慧皇后听此言放了心:或许是先入为主,或许是爱屋及乌,如今除了德琳,她真想不出还有谁家的姑娘堪为太子妃!笑道,“那就有劳陛下了。”
嘉德帝笑,道有幸为皇后分忧,话锋一转,说不过先不能急,且等子衡忙过春试阅卷、放榜的事了,才能与他细谈。
皇后得了陛下首肯,亦不怕再有变故,早晚并不介意,因说道过几日后宫赐衣,陛下能否拨冗?嘉德帝挑眉,说你们女眷的事,我就不必到了吧?见仁慧皇后光瞅着他不言语,意会过来,笑道,“皇后你若想他两个见面,随便给他们个方便不就罢了?”
皇后悠悠笑道,“我给他们方便单独去见面,却从何能看到我们太子‘慌张而缱绻、赧然而愉悦’是什么样的?”被嘉德帝说得,她实在忍不住想看看那二人现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见面会是何等情形。
嘉德帝看仁慧皇后那般兴致勃勃,亦觉有趣,欣然答应并和皇后好好计议了一番,却不料天不从人愿:赐衣前一日,天刚擦黑,帝都外几匹奔马急冲城门,不久,宫城内寒柝金鼓齐作,声传十里,各部主官闻声色变,饮宴的抛了杯,读书的倾了烛,抚琴的断了弦,写字的泼了墨,一个个披衣扶冠,或骑马或乘车急赴曜华殿……当日深夜,消息传了出来,南诏起兵犯境……
次日朝会,百官齐聚,群情鼎沸,有骂南诏国狼子野心、忘恩负义的,有睥睨说这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的,倒是武将们直接,只问打不打,何时打,谁打。
打自然是要打——今日的南诏并非数百年前皮罗阁依附大唐所建的那个南诏,不过是南诏亡国后的一支王族后裔避祸于蜀黔交界之地,历几世蛰伏、休养生息之后,渐成气候,又采取联姻、联盟、征讨等策,日渐做大,最终于三十余年前向天启王朝借兵,扫平周遭蛮夷部落,得以立国,对天启王朝,则岁岁纳贡,自称“子国”。如今人口不足百万、占地不过数万顷,竟然就敢寇边,泱泱天启,岂能容他?!
打,必然要打,且宜早不宜迟——蚊蝇不致命,难道就由得它嗡嗡?一巴掌上去,早拍死早清净!至于谁打么……短暂的争论后,倒也达成一致,公推镇南王爷挂帅:老王爷虽年过花甲,但虎威不减,最主要的是当年率兵征战南诏的就是他和后来受封至陈地的裕王,亦即木槿君主的父王,二人骁勇多谋,当年分领东西两线互为策应,纵贯南诏全境,战无不胜,如今统军再战,不过是故地重游一般。
众人之见与前夜嘉德帝、太子、各部主官所议不谋而合,镇南王爷见此倒省却自荐了,只提请由其子元平举、长孙元毓英任先锋官,之后又有几位年轻将领自请到镇南王麾下效力,帝自无不应的道理,大加彰表,不复赘述。此后数日,满朝上下都在为远征做种种准备,粮草、兵马、军械等等,及至德琳再见到元成,已是两人对弈的半月之后。
一位气息沉静的侍女、德琳日后才知那是为数不多的龙隐女卫之一,名唤瑾言,把德琳送到文华堂的书斋外便悄悄退下了。德琳如今对元成的所为是莫可奈何、索性从之,他要见她,她来就好了,谁知等看清书斋里的情形,不由一怔。
书斋还是她来过两回的那个书斋,书案后的人从身形、冠服看也是要见她的那个人,只是他侧脸枕于臂上……酣睡?!
德琳第一个念头以为他是装的、要戏弄于她,不由板了脸,谁知等了一瞬,他并无动静,不由称奇,再细一看,才发觉他一手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只不过笔已偏倒到一边了,这才想到他大约是真睡着了,迟疑片刻,向他轻唤了一声,“殿下?”
他无反应。
再唤一声。
还是没有反应。
德琳有些哭笑不得:他要见她,自个儿却睡着了,他的意思是要她看看他睡着了是什么模样?还要再腹诽,心念忽窒……自个儿别扭开了,觉着再停留下去实在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