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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更难免令那夫家怨怼,非但不再把帝女下嫁视作殊宠,反会觉得那是皇家给予他们的耻辱,因而对皇家生出嫌隙之心,而重臣一旦离心……”
重臣离心会成社稷之忧——元成话至此,德琳已不需他再说,甚而更进一步想到了史上那些未得善终的公主如巴陵、高阳等人,已赞同了元成的思虑并非杞人忧天,只自觉得这并不宜她来评论,故只是默然,倒是元成看她面色沉郁了,笑,说我不过是防患于未然,你倒不必急着替我忧心。
他这话一出,德琳更无话可接,可要再缄口,他只怕又要盯问她在想什么,顿了顿,淡着张脸泛泛地道,“原来公主们的德行还关乎着社稷安危。”
“不然你以为呢?”元成好笑,“国事和家事的道理很多是相通的,家也好,国也好,女子在当中所起的作用都不可小视,若女孝、妻贤、母正,为媳者顺,为姑者慈,那即便是蓬蒿之家也不愁没有通达之日,反之,钟鸣鼎食的根基亦难逃分崩离析的下场。”
“……是么?”德琳若有所思,“殿下对女子的评断……倒是与众不同。”
“不是我与众不同,”元成倒不知德琳这是想起了上回两人在宫学里相对、他驳斥“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那回事,自笑,“古人早就有‘之子于归,宜室宜家’的话,也早说过相夫教子是女子之责,只不过今人未解这些话的实旨,以为这是说女子不能独立成事,只宜做男子的附属,岂不知女子要当真无能,这‘相’、‘教’二字从何说起?故细论起来,这两个字实则是女子手中的利器:她若不往正途去‘相’、去‘教’,轻易便可毁夫误子,而夫、子要尽毁了,那‘室’、‘家’还能有何指望?因要我说的话,国仇家恨大可不必动干戈,只需把不贤不孝不纯良的女子嫁到敌方去,则不怕其内乱不生,而内乱一生……”
“殿下真是好谋略。”德琳原本认真倾听,听至此实在无语,元成则还意犹未尽,“怎么你以为这是无稽之谈?褒姒亡周,西施倾吴,那可都是以女子之力……”
“殿下如此高看女子,他日登……他日殿下会否颁令给女子不同于今日的地位?”
“地位不是旁人给的,”元成好好看了看德琳,不再玩笑,“权势可以是旁人赐予,地位可只能靠自个儿一点儿一点儿去奠定,若实不至而名归,那与空中楼阁何异?不过你说不同于今日的地位……譬如呢?”
“……与男子同样的地位。”
元成又看了看德琳,凝目想了一阵,摇头,“当今之世,万无可能。”对上德琳像是隐隐的哂笑,他不以为忤,“这和我先说的话并无矛盾——德琳,你该承认男子和女子生来就是不同的:智、识上或难分高下,可其他呢?千百年后的事我无从断言,至少如今还是民以食为天,那么开疆拓土、秋收冬藏这样的事上男、女能否一样?”
答案不言而喻。
元成一看德琳先像是恍然、继而又像是怅然的神情,些许无奈,“又想到什么了?”他的话似乎总能令她有所动,他的人怎么就不见她一样的上心呢?
“……造物原来自有它的公道。”见元成目不转睛地等着下文,德琳只能把话说得全些,“沁公主说‘天地不仁,以女子为刍狗’……”她从前也如元沁一般,对男重女轻有诸多不平,可听了他方才的一番话,忽觉那不仅仅是积俗、积习所致:女子既担不起如男子一样的责任,又如何能要求一样的地位?……只是这样的领悟实难令人振奋……
德琳略去了前因后果,只挑着“男子文可扬名、武可建功”这样的话,把元沁在尚书府那回的高论说了。元成听了几句便忍不住笑,“沁儿的怪话就是多。”再看德琳时,笑意和眸色都更加柔和,“德琳,其实女子不需去和天下男子一争高低,她只需这世间有一个男子能知道她的才情抱负,懂她、敬她、疼惜眷顾她就足够了,你说是不是?”
他说“是不是”时声音略低了下去,带了一点点儿尾音,德琳却像是因此受了惊,近乎仓皇地避开了他的眼,连带着整个身子都转到了一边儿,好一阵儿才道,“……旁人要问殿下今日怎么说的,德琳要如何作答?”
元成这回是好好想了想才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指了她——指了一阵还是只能放下,“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怎么还有人敢来问我不成?”她可真会顾左右而言他,她可也真会无视他的心意!
德琳垂了眼,不看他满脸的指控,“那……沁公主要问的话……”
“你往后想叫她怎么做就怎么说,叫她认准了是我的话,没法儿和你胡缠就行。”
他话没好气,向着谁却是清楚的,德琳再怎么硬着心肠,还是忍不住歉然,“殿下……”往下却说不出来。
元成等了一瞬,叹气,“罢了,我要和你置气早被你气死了。对了,过两日是湘儿的及笄礼,你母亲届时会入宫……”
“不是说公主的笄礼从简、只有各家王妃和皇族女眷入宫观礼吗?”德琳惊诧。
“你母亲是镇南王妃的副手。”看到德琳眼中闪动的喜悦,元成不觉就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