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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里皇后娘娘亲指德琳为观音,元沁还挺兴头的,过后、尤其在看了桂尚服为各路神仙预备的服饰以后,她却生出悔意,依她的话说,这观音在盛唐以前皆为男相,即便转了女身,也只能算是中年美妇,要她青春正好的教习来扮中年美妇,怎么说都有些委屈吧?再从装扮上看,那几位教习无不是衣饰华美,钗环明丽,就连织女都是锦衣飘绶,而德琳却只有一袭素袍一顶冠,从哪儿能显出她的光彩来?
她替德琳不值,少不得跟元湘嘀咕,要元湘跟她一块儿去找皇后娘娘,想换个人扮观音。元湘不想仁慧皇后为这样的事伤神,故而极力打消她的念头,说你怎么还小孩子似的、以为看起来斑斓夺目的就是好?那观音是什么地位、那些仙子神女又是什么地位?你怎么连轻重都分不出了?末了说你要就是不如心,那就让徐教习和杜教习换换,让杜教习扮百花仙子好了,结果换来元沁的白眼,说你当我的教习是会夺人之美的?
勉为其难听了元湘的,不再想着换人,可元沁还是不甘心,过后到底是去找桂尚服,把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的话搬了出来,桂尚服只有九个字,“公主,观音不需靠金装。”
元沁在所有的命妇、内官甚至是贵为皇帝、太子的父兄面前都敢无理搅三分,对这位向来不苟言笑的命妇却怀着些敬畏,见她毫不通融,且又忙得团团转,也不敢再罗唣,只得怏怏地回去了。
元沁一直以为桂尚服说这话只是为了推拒她,直至今夜今时才感叹桂尚服竟是有先见之明——莲花车上,花心处是莲瓣层层堆生而成的莲台,德琳端坐其上,一手持净瓶,一手结法印,修眉半敛,仿似勘破因果而无嗔怨,慧目微垂,恰如洞悉善恶犹怀慈悲,那般雍容安稳的神气下,竟让人浑然忘了她的年纪、容颜,只想着这是观音,不可轻忽、不可亵渎!
元沁看得入神,元湘却忽然碰她,“你看!”竟然是有人当街设下香案,面向莲花车叩头许愿。元沁看得发傻,“俭王兄,这是……这要如何是好?”
元俭也意外,片刻错愕后,却是微笑,“勿担心,她可是观音。”说罢见元成也转过头看他,遂道,“太子觉得呢?”
元成笑了笑,不置可否,“看看不就知道了?”一面已转回头去。
这时叩拜的善男信女又多了一些,高坐于莲台上的德琳对此应尽收眼底,只是她的神情和举止都看不出变化,花车缓缓向前,叩拜的人缓缓被弃于花车之后……元沁看着,心中忽然生出些遗憾,正转头要对元湘说话,却听城楼下欢声雷动,急忙再往下望去,只见更多的人跪倒尘埃,喊“菩萨保佑”的,喊“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不一而足,声音之大都盖过了佛乐。再看德琳,还是眉目半敛,不过是结法印的手不知何时执了杨柳枝。
元沁不知自个儿错过了什么,连声追问周遭的人,这才知道她一错眼儿的时候,德琳、不,是观音,观音执杨柳枝蘸净瓶水洒向一个叩拜的人——是个久病缠身的老人,此时被亲友搀扶起来,犹自感激滴零地对行远了的花车作揖不止。
有了这一先例,更多的人涌向观音的车驾,都冀望能有圣水落到自己身上,却只有极少的人如愿,更多的时候,观音还是在结印为众生祈福……
“唉,教习真是的,就多洒些水、让人人都遂了心该多好!”眼看着观音的车驾被其后的花车完全挡住了,元沁叹了一声。
元湘瞅了她一眼,方要开口,却有人先出了声,“你说这时候要下起雨来,百姓会否疑惑他们刚刚儿拜的到底是观音还是龙王?”太子元成。
元成话是对宁王元俭说的,两人正离了扶栏要往内归座,元俭听罢回过头看元沁,唇边是掩不住的笑意,元湘乍听时怔了怔,跟着就笑出了声。
元沁被元湘一笑可就反应过来,待要理论却是不及了——腿长步子大的人已进去了,她要追上去拽着人可就太不像样子,只得对元湘使气,“湘姐姐你还笑!你听听太子王兄说的什么……”
“王兄说的没什么错,”元湘秉持公道,“倒是你,气性未免太大了些:宫学里的事都过去多久了,你还对王兄不依不饶的?他逗你一句也用得着这么生气?”
“我不是生气,我……”
“是,你不是生气,你就是找茬儿罢了!”元湘堵了她一句,拉着她也入内,“王兄真是白对你好了:从前的都不说,光说前一阵那么忙,他还挤出空儿去教你下棋……”
“还不如不陪呢。”元沁咕哝:他陪她下棋她是很高兴,还打算再不计较他非议德琳的事了,谁知他后来竟说她的棋技没什么长进、看来是师傅不怎么样,她自然不服,事无巨细地讲起来,力证德琳不是不怎么样,而是很怎么样,元成却始终一副怀疑的神气,甚而还说她是在敝帚自珍,气得她把棋子一划拉:本公主不玩了——正因为这新仇,她今儿才又跟他杠上了。不过她向来嘴硬心软,被元湘一说,想起元成素日待她的种种好处,不由就低了声气、生出愧疚来。
元湘看到她的心虚,适可而止,恰听嘉德帝在问元成,“太子观感如何?”不觉就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