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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笑,径自进了屋!
“墨,使得了。”
水天阁里,一位年轻公子正临窗而坐,窗槅支起了半扇,湖色漫眼,花香盈帘,公子的兴致却似不全在那上头,轻唤着小厮的名,以目示意门角的风炉,那上头的水正咕嘟欲沸,小厮答应了一声,又瞪了男子一眼才撇下他自去忙碌了。
男子看看炉旁案上的纸囊、漉水囊之类的,又是一笑,对依旧坐着的公子道,“此处竟有茶能入得了你的眼?!”
年轻公子至此才看向来人,莹然双目中微疑、讶然之后呈出瞭然之色,却只是波澜不惊地道,“慕‘凤舌’之名而已。阁下此来是……”
“信步至此而已!”男子学年轻公子的用词,绝口不提是街头偶见之下蹑踪而来,“可否一坐?”
年轻公子闻言眸光微动,却只是轻抬手道,“请坐。”
站着的男子已然挑眉,“如此就教我坐下了?”
“不然又如何呢?”
“既知我是谁——”,男子拖长了声音,知年轻公子已认出自家的身份。
“阁下如此装扮,自是为了要避人耳目,小可又怎敢妄自多事?”
男子本意确是要年轻公子见礼,听年轻公子如此说,一怔之余却是露齿而笑,上下打量了年轻公子一番,兴味道,“彼此彼此!”施然入座,“叨扰了!”
年轻公子略往后坐了坐,微颔首算是回礼便转目去看小厮,小厮正以漆盘托了两只盖碗来,先奉给公子,又木着脸把另一碗放在男子面前,想是心里还不服得很,不过是囿于礼节不得不如此。男子不以为忤,擎了茶盏在手,观色嗅香抿茶,放下了方疑惑道,“此茶果真是‘凤舌’?”
年轻公子闻言微哂,淡然道,“‘凤舌’倒是‘凤舌’,只这是三茬儿的了,自然逊色些。”
“难怪,”男子点头,“只新茶这里就有了,也实属难得。”
年轻公子垂睫品茗,未语——“凤舌”出自蜀地蒙山五峰之上,据说是高僧偶得灵茗之籽,千辛万苦种得七株,高不盈尺,不生不灭,因其稀绝,每年只采三百六十叶为“正贡”,为皇家祭祀祖先天地所用,又采七百二十叶为“贡”,亦即宫廷内用,最末方能又采七百二十叶,是为官用。此茶自春分方能开采,此时不过立夏时节,满打满算也只得月余,民间却得新茶香,细说起来,经办的官也好、商也好怕都有些不清楚在里头。
“真那么推崇这茶?”年轻公子一味默然,男子倒似未觉有何不妥,顾自笑了,“你倒不必如此爱不释手!需知世间有比这更上品的‘凤舌’,况还有‘雪茅’、‘雷隐’之类的,到时候再和这一比……”
“阁下说笑了!”年轻公子此前都是悠然自若的,此时听到男子笑言,面容倏忽一整,语气虽恭谨,却隐似有了戒备之意,“小可得尝民间奇味已叩谢天恩!”
“哦?”男子挑眉,“你倒是……”倒是怎样他未再说,打量了年轻公子一眼,含笑,“那来日你要是进了宫……”星眸朗目凝注年轻公子,果见他此语一出对方即是色变,男子眸中不由精光微闪, “如此惊讶?”他话中带了忖度,“令尊未跟你说过么?”
“说过什么?”年轻公子放下了盖碗,直身而坐,秋水远山般的眉眼都凝神在男子一张英挺卓然的脸上,竟似有了惴惴之意,男子心中一恍,迟疑了些,“是……”
“爷,有人在柜上打听咱们!”门外忽传来陈升的尖嗓子。
“什么人?”男子微蹙眉,歉然示意年轻公子稍候,扬声。
“平卢来的那兄弟俩!”
“他们的耳目倒灵!”男子面上浮现懊恼无奈之意,脱口抱怨了一声,再转回脸,年轻公子已然起身,“小可告辞!”
男子看着他的举动,哑然苦笑,显是知这有多不合情理:明明是年轻公子先来的的水天阁,如今却要鹊巢鸠占了!只一边摇头笑着,男子一边可就挥手了,“罢了,你先去吧,容后再说!”眼看年轻公子带着小厮到了门口,忽又道,“你已欠了我两回的礼,我倒极想知你何时能补回来!”
年轻公子此时背对着屋里,闻言略略顿身,却也仅此而已,顿了一顿还是那么去了,男子看着他的后影儿,忽含意莫名地笑了,正笑着,房门一开,两个相貌仿佛的青年男子大步进来了,都是细腰乍臂、长身玉立,只从面貌上看,一个如深秋冷月,一个则似春日暖阳,到了男子跟前儿齐齐地就要行礼,却被男子先挡回去了,“免了吧!先说你们如何能找到此处的?!”
暖阳似的男子看看另一个年长于他的,对罗衣男子笑,“我三哥说看到这附近有龙隐出没!”
男子恍然,暗叹凡事皆有利弊,象龙隐随行,虽能尽护卫之职可也能把自家的行踪暴露出去,“等不及了还找了来?!”
深秋冷月般的男子目光一闪,未说话,男子却不肯放过他,追着问,“急不可耐了么?”
“不敢!”深秋冷月般的男子躬身,语调平板,“搅了您的雅兴,昊琛不胜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