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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是家人?
……这首《白头曲》的书页上,有一点曾经洇湿的痕迹,是她曾不小心溅水上去,还是因她曾为这首悲曲落泪,晶莹的泪水,不慎滴溅在书页上,才留下这一点洇痕……
……这张书页一角,画有一只小小的蝴蝶,为何会突然画蝴蝶,可是因为她在室内看书时,有一只蝴蝶自敞开的闺房花窗,翩翩飞进室内,飞至她的眼前,引得她信笔在书页上,画上了这只水墨蝴蝶……
随着一张张书页翻过,一道道关于萧观音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宇文清眼前掠过,他仿佛亲眼看到她在闻唤后,匆匆搁笔,提裙跑开,身上所饰的珠玉,在清风中叮铃脆响;仿佛亲眼看到,她因箜篌曲!哀,悲难自抑,声咽气堵,泪如梨花一枝带春雨;
也仿佛亲眼看到,春光明媚,窗外香花蓬簇盛放、万紫,灿烂的阳光披拂在她的身上,令她发色若金,有几丝鬓边碎发,随风轻动,如蝴蝶触须柔颤,相较室外的满园香花,有蝴蝶更被室内少女吸引,它翩翩飞入室内,飞至她眼前,为了想要引起她的注意,不停地轻扇着自己轻薄的翅膀,终于引得她抬起乌睫,将温柔清澈的眸光,落在了它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宇文清竟恍惚感觉自己就是那只蝴蝶,书案后的少女,抬眸笑看着他,哪怕他平凡无奇,一点也不五彩斑斓,只是最常见的白蝶,一只有缺陷的蝴蝶,她依然将眸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并对着他,莞尔而笑。
宇文清也不知自己看了多久,只知当他翻至最后一本的最后一页时,心中恋恋不舍,只知那时夜已万籁俱寂,窗外清风明月,银辉如水,他人倚坐在窗下,心中依然未想到半点食寝之事,缠缠绵绵在他心中的,是他自己也辨不明的心绪,像一支抑扬顿挫的曲调,如行云流水,在他心中蜿蜒萦绕,百转千回。
萧观音无事在身,于是用过早膳后,便至那架紫檀螺钿箜篌前坐了,依照世子殿下的续谱,缓缓弹奏着,宇文泓离开长乐苑时,见萧观音如此,心中便莫名发堵,等回来时,见萧观音还在对着他大哥派人送来的那张乐谱,缓拨乐弦,心中便大不痛快,背着手,绕着萧观音和箜篌,走了几圈,问萧观音道:“我大哥续的曲,好听吗?”
萧观音点头,“比我之前所作,流畅自然许多,我之前那版,不知缺了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大哥这版,就顺畅了不少,能与《相思引》上阕交融,尽管好像还是有些不足,但比起我那版,已好上很多。”
她真心赞道:“大哥乐艺名不虚传,我自愧不如。”
宇文泓望着萧观音眸中的敬赞之意,沉默片刻,将头一昂道:“我是不知有什么好听的!”! 萧观音惊讶看他,“可你之前,不是常夸赞大哥乐艺精湛、无人可及吗?”
宇文泓一滞,问:“……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萧观音如实道:“在我们刚成亲那阵,你常说这样的话。”
她循着回忆,边想着当时宇文泓的原话,边告诉现在的他道:“就在我们成亲第一天,在萱华堂,你引我见大哥时,就说过大哥的乐艺是,无论骑马射箭,算术下棋,书法剑术,大哥样样都是好的,说他人好极了,好像这世上的事,就没有什么是大哥做不好的,说大哥的好处,多得就像天上的星星,数也数不完。”
萧观音微惑的眸光落在宇文泓身上没一会儿,就见他突然背过身去,大步离开了,一手撩起的水晶珠帘,哗啦啦如雨珠乱跳,好像他心绪也十分躁乱似的。
萧观音不解地望着宇文泓身影走没了,将心思,重又放回了《相思引》上,但,等她晚上沐浴更衣后,想在睡前再续弹一会儿时,却见她原先放在书案上的大哥续谱,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她怎么找也找不着。
萧观音一个个地问侍女有没有看见续谱,终日无声的阿措,默默瞥看向悠哉倚榻的长乐苑主人,见他一手枕在头后,一手轻拍了拍身边的空榻,对萧观音道:“不要找了,还是早些睡吧,也许风把那张纸吹出去了,掉到某个池子里,都溶得没影了。”
萧观音想了想道:“你先睡吧,我趁现在还记得曲调,将它写记下来”,说着就走到书案后,铺纸执笔。
但,等萧观音记完乐谱,屏退诸侍,来到榻边,准备就寝时,却见榻上如山不动的人,忽地坐起身来,眼望着她道:“身上痒……”
夏日里蚊虫多,虽然窗纱细密,地上燃香,但还是可能会有小虫钻进屋里来的,萧观音以为宇文泓被小虫咬了,取了止痒的药露过来给他,但她的夫君却不伸手接,而是在寝室光晕迷离的灯火中,眸光幽亮地望着她道:“后背痒,我手够不着,你帮我擦擦。”
第5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