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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绷不住,靠住门板蜷身。这是她与陆恺朝夕相处了几年的房间,里面的每一个角落都藏着过往生活的碎片,一尘一埃散发着回忆的味道。
胸口剧烈起伏,几个呼吸,鼻子就酸了。眼前泪水模糊,连带着头也痛起来,她逃进浴室,甩上门。
热水兜头浇下,却驱不散肌肉里的寒意。张瑾仰起脸,温热的水流打在额头和紧闭的眼皮上,水流滑过脸颊,滚烫滚烫的,她昏昏沉沉,分不清是花洒里的热水还是自己的眼泪。
身后的浴室门,因为被甩得大力,反倒没有闭紧,弹开一掌宽的缝隙。
浅棕色的眸子透过门缝,在镜片后微微收缩。眼前张瑾娇小的、氤氲在水汽里的玲珑背影与藏在他心底、折磨多年的身影逐渐重合,越来越清晰。
果然是她。
周常远看着她环抱住自己,又倔强的捂住眼睛,垂在腿边的手慢慢握紧。
最终,他克制地挪开眼,将手里干爽的衣物静静放好,退出房间。
张瑾在热水里不知站了多久,被手机消息的提示音打断。她匆忙转身,从洗手池白玉石的台面上拿起手机,顺手将没有关紧的浴室门合上,并未多想,只关心手机里的消息。
下一秒,手机被放回原地。
只是无关紧要的推送广告,陆恺依然没有回消息。
张瑾两手撑在洗漱台,好一会才抬起脸,面对墙上的镜子。镜子里的女人面庞精巧,皮肤紧致,看不出已有30出头的年纪,但笑容苍白苦涩,眼神是瞒不住的枯槁沧桑。
张瑾着凉了,在这酷热的天里。从洗完澡出来就开始喉咙刺痛,流鼻涕,周常远已经关了空调,但她还是喊冷,缩在宽大的男士短袖和短裤里,窝在沙发一角,小小的一只。
周常远拿来毯子、纸巾、热水和温度计,看她掖好,躺下来,忍不住皱眉道:“怎么身体这么差?”不过在冷气里站了几分钟,立马就中了招。
被晚辈忙前忙后照顾,张瑾也有些窘迫。她捏着盖到下巴沿的薄毯,没底气的说:“可能是最近睡眠不太好,免疫力下降了。”
张瑾对这次着凉并不意外,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数。
最近一个多月,她几乎在失眠中度过。总是到了下半夜才浅浅入睡,又在天亮前惊醒,下意识地去摸身边的床单,然后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天明。天大亮后,有时候累极了,会睡过去,空着腹,到中午太阳不偏不倚照到眉梢的时候饿醒。
她的心仿佛总是被七八只桶吊在半空,痛心、愤怒和自我怀疑反复交织,将她整个人都套牢了,牢得几近窒息。
她对周遭事务提不起兴趣,连工作都暂时停掉。
食不下咽,寝不安席,终日惶惶,她知道这样迟早要出问题。现在着了凉,她反倒宽心了,像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腋下的温度计响起,所幸没有发烧。
周常远拿了感冒药看她服下,坐在沙发边,看着她红红的眼和鼻尖,说:“衣服还在洗衣机里,等洗好烘干得快一个小时,你先睡会吧。”
张瑾知道自己看起来很糟糕,虽然可能并睡不着,但不想周常远担心,点点头,躺进阔软的沙发里。
急至的白雨已经缓下来,坠在窗户和地面上,只发出细密微弱的声响。
周常远坐回窗边的椅子,盘起赤裸的脚,书摊开在腿上,被修长的指轻轻压住。
无边的眼镜借着窗外的光反射,反倒让人看不清后面的眼睛。
刚才高高大大的人就这样收起来了。收到那一方椅子上,罩在窗外不甚明亮的天色里,幽寥闲懒,温良无害。
张瑾飘忽的心也平和下来,她想问周常远什么时候开始近视戴上眼镜的,张了张嘴,眼皮却先沉重起来,竟然睡着了。
她安安静静的,呼吸浅淡,睡着了也是必然没有声响的。周常远偏过头来,浅湛的眸子终于毫无遮拦地放纵起来,像是打量猎物,冷静又肆意。
张瑾再醒来是被手机提示音吵醒,几乎是习惯性地,手比脑子快一步地划开手机。
这次是陆恺回的消息。他回家了,问她在哪。
张瑾迅速清醒过来,看着窗外已经放晴的天,掀起毯子起身去烘干机里取衣服。
周常远站在沙发边,看她已经换好衣服走出来,神色匆匆,问:“出什么事了吗?”
张瑾这才注意到他眼里的疑惑,不好意思道:“我得回去了,陆恺在家等我。”
“哦。”周常远点头,又说:“你好一些了吗?能不能开车,我送你吧。”
只到他胸口高的人摇摇头,笑着说:“好多了,开车没问题,今天已经够麻烦你了。”
周常远说着不必客气,张瑾已经开门走到门外了,站在阳光里同他摆了摆手,迈着匆促的步伐离开。
偌大的屋子静下来,只少了一份清浅的呼吸,却仿佛断了散发生机的源头。周常远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