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有人来问过一嘴……看姑娘这身打扮，肯定也是大户人家的，我跟你说，我这片地可是肥田，那庄稼长得壮实，在我们村里可是头一号的！”
    一旁的鲁小二撇了撇嘴，跟秦凌悄悄道：“别听他瞎说，他家的田好是好，可是他自己不种，就让她老婆一个人伺候，忙不过来，一大半都荒了！”
    秦凌点点头，心里有了数。
    然而那边老钱不乐意了，开口就想骂人：“鲁小二你这个臭小子，说什么呢！专门跑我家里拆台，你还是不是人？别以为你有了俩钱儿就了不起了，还不知道哪弄来的呢，你那个什么老板，我看过不了两天也得跟你一起完蛋！”
    这回陌晚不高兴了：“嘿，你这张臭嘴！”
    没等她说话，卜安又是一个健步冲上去，一脚把老钱踹倒在地，直接踩在了他的脑袋上。
    裴温和柳掌柜默默替老钱感叹了一下命运多舛。
    陌晚在旁冷笑：“不能好好说话，就这么躺着说吧。”
    鲁小二顿觉畅快，但到底是一个村的，不好彻底撕破脸，连忙向秦凌求情：“算了吧，他一直都这样，满嘴没个正经，咱不是来买地的么……”
    “对对对，我这张嘴，都是我这张破嘴，我以后再也不乱说了……”老钱这回挨打挨的有点懵，凭他的智商，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他刚才骂的那个老板就是秦凌自己，但是这不妨碍他抽自己嘴巴子，即便卜安踩着他的脑袋，他也照抽不误。
    秦凌：“……”
    这闹剧她已经看够了，本来她也没存着来教训他的心，怎奈他一次次挑衅而卜安又是个暴脾气。
    “好了，还是……”然而，她的话没说完，那坏掉的屋门里却突然跑出来一个女人，朝着秦凌“扑通”就跪下了。
    “姑娘，你行行好，把他放了吧……”
    秦凌低头一看，只见这女人衣衫破旧，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看来应该就是刚刚在屋里挨打的那个。
    “你是他老婆？”
    女人抹了把眼泪，点了点头。
    秦凌皱起眉头：“他刚才那样打你，你还替他说话？”
    女人低下头去：“他，他到底是我家的男人……”
    在乡村，一户人家要是没有男人，八成是会受别人欺负的，就算外人不欺负，有时候自家人也会上杆子来欺负，这个道理秦凌倒是懂得的，只是老钱这种货色，有他没他有什么区别啊？
    说起来这女人倒是真挺可怜的，眼看这院子里井井有条，肯定都是她一个人收拾的，地也是她一个人种，做了这么多活，不落好儿不说，还要挨打。
    “他刚才为什么打你？”
    女人不知道秦凌等人的身份，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他刚得了钱，就想出去玩，我不让他去，想让他留一点贴补家用……”
    那边老钱听了这话立刻急了：“他妈的，赔钱的玩意儿，谁让你出来的？！什么话都往外说你他妈是不是嘴贱？！”
    他这会儿骂人倒是中气十足，却好像忘记了自己还在卜安的脚底下。
    卜安听了这话，嫌他聒噪，脚下立时用了一分力，老钱立刻杀猪般嚎叫起来。
    “哎呀，哎呀，你这臭娘们儿，都是你害我……”
    秦凌听着心烦，转头冲他吼了一句：“再骂人，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老钱吓得立刻闭了嘴，但仍旧怒气冲冲瞪着那女人——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好好的，这群人不是来买地么？怎么就打上他了？奶奶的，都是怨这个贱婆娘，晦气！
    那女人见状，却反过来求情，求秦凌放了他。秦凌一皱眉头：“你就不怕放了他他再打你？”
    女人摇摇头：“反正都已经习惯了……”
    倒把秦凌气的没话说，只好跟卜安挥挥手，示意放老钱起来，并威胁他不许再打人骂人。
    老钱终于老实了，女人进屋去，搬了几个板凳出来。
    “屋子里太乱，就委屈姑娘，在这院子里坐坐吧，我去倒水来……”
    老钱却还跟着骂了一句：“屋子乱还不进去收拾！”
    女人低了头就要去，被秦凌拦住：“不用收拾，也不用水，你也在这坐坐吧。”
    女人点点头，捋了捋乱蓬蓬的头发，朝秦凌笑笑，坐了下来。老钱老大不乐意，但秦凌发话了，他也没法子。
    那板凳破破烂烂的，陌晚见了，就想替秦凌擦拭擦拭，但秦凌摆摆手，说了句“挺干净的”便径直坐了下来。
    闹腾了这么久，太阳都快落下去了，秦凌决定不再废话，跟老钱直入正题。
    “我挺柳掌柜说，你那片地一共十亩，每亩五两银子，是不是？”
    那老钱却眼珠子一转，反口道：“不，不是！我当时是急着卖，所以才说每亩五两，这会儿我又不急了，我要每亩八两，低于这个数，不卖！”
    嘿，没想到，挨了两次打，还学会坐地起价了？
    秦凌跟裴温使了个眼色，裴温又跟柳掌柜示意了一下，柳掌柜立刻开口道：“哎，老钱你这就不厚道了，哪有临时涨价的？买主我都给你带来了，你又涨价，这也太不合适了吧，再说，什么样的田能卖到八两一亩啊？整个梁州府都没有这个价！”
    老钱把头一撇：“我就是这个价，你们爱买不买！反正你们不买，有的是人要买！”
    秦凌微微眯了眯眼睛。
    土地的价格，她不是不清楚，普通的土地，也就三四两一亩，最好的肥田，也就撑死五两一亩了，八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再说刚才鲁小二都说了，老钱家的田有一半是荒的，按说秦凌照着五两一亩往下砍一半都过得去。
    只是，谁给这老钱的底气，让他这样坐地起价呢？
    看他家这破破烂烂的程度，按理说是没钱的，否则也不至于卖田了，可是他又刚刚得了钱，那是怎么回事呢？
    秦凌看看老钱，又看看他老婆，忽然发觉，女人正两手交握，不安地捏着手指。
    莫不是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