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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清明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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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节祭奠亡人,朝廷官员得以放假,诚心祭祖。马车声在路上繁杂地响着,东城郊外微风拂柳一片葱翠一片,这一日春雷滚滚,惊醒了冬眠中的龙蛇百虫;春雨充沛,滋润郊野旷原,使草木变得青绿柔美。
    桃红李白,含笑盛开。田野上那些长满杂草的坟墓令人感到凄凉。
    霍家祖坟清理过后只剩干净,开始祭奠,阎良花给父亲上了头一炷香,简单的说:“家中一切皆好,不用惦念。”
    阎生是个负责任的父亲和丈夫,他一定放不下家里,阎良花只能将他的家操持起来。
    微风吹动了花,就像是亡灵在微笑点头。
    霍夫人上了第二炷香,求老爷保佑在外的霍音。霍音后来被找到,从传来的信儿中说,受了重伤在军营中调养,好消息是立了军功官职可能会往上升一升。
    紧接着是霍晏,家中的女眷们,平安,就连两个孩子都来行礼。
    阎良花瞧着这两个孩子,仿佛瞧见了笨拙长起的希望。
    上完香便烧纸,焚烧的纸灰像白色的蝴蝶到处飞舞,山上有很多的墓地,清明时节都是忙于上坟祭扫的人群,大家都哀哀痛哭,流出的血泪染红了满山的杜鹃。
    说来也巧,霍家祖坟的位置和沈家还挺近。
    大家祭奠完离开,还碰见了。
    沈家不再像从前那般高不可攀,沈夫人愈发和蔼,见到他们一家主动打招呼,“霍夫人。”
    “沈夫人。”两位夫人相互打了招呼,嘘寒问暖了两句,山上路不好走,便到路边茶馆那里略坐坐。
    两家子人直接围上,小辈儿们坐在了一起。
    沈家人多势众,让霍夫人好一阵羡慕,家里子孙多,上坟也瞧着有气势。霍夫人一扫:“怎么不见你家老大媳妇?”
    沈夫人道:“病了好几日,今儿个强起来床又跌倒了,我就让她在家好好歇歇,带着两个孩子来。”
    霍夫人了然,赵家说倒就倒,在长安城里都没个人儿,赵氏心里想必很苦,这么多年都断断续续的病着。
    沈夫人也知道,慢条斯理地说:“我们是厚道人家,无论外头什么样,家里是一条心的。”
    霍夫人心想,这是你沈家也不行了,否则你大儿子身边怎么多了两个门第凑合的侍妾。她却虚假的附和:“你家的儿子样样都好,谁嫁过来那都是有福气的。”
    沈夫人压低声:“可怜我家三郎至今未娶。”
    沈家三郎昔日名满长安,那也是和王子异放在一起说的,然而随着家族败落,名声早已不复从前显赫,高门大户忌惮王家不肯与之结亲,太低的门第沈家还不乐意,高不成低不就,生生拖到了现在。
    霍夫人:“三郎哪里需要着急?”
    沈夫人:“他都多大了,你家霍音都有孩子了,我只恨没像你一样早早给娶个媳妇。”
    “我家清渺不也没定下人家吗?现在年轻人的事急不得。”霍夫人嘴上这样说,眼睛却是牢牢的盯上了沈夫人。
    沈夫人洋溢起了笑意:“你家清渺可是个顶好的姑娘……”接下来是一串夸奖,满是赞美之词。
    两个夫人越谈越投机,越说越畅快,都有那个心思撮合在一处。
    二夫人在旁边听着不搭话,沈家就一个令仪,年纪轻轻守了寡指不定克夫,她儿子可不上赶这一茬。
    长辈们说的好,晚辈们坐在一处也交谈的来。
    大家都是忌惮亡人的,又是熟人,也就没那么严,两张桌子合拢,他们围着桌子坐了一圈。
    沈家大郎二郎还有沈浮如挨着霍晏平安,另一边凌烟公主挨着阎良花和霍清渺。
    阎良花打听了一句:“令仪怎么没出来?”
    沈家大郎回答:“她入宫陪太后娘娘去了。”
    阎良花心想,沈太后该不会还不死心吧。
    凌烟公主的孩子已经生下,是个女孩,一点孕期的样子都没有,瘦的厉害,眉宇间郁郁寡欢:“你的出来上坟怎么也穿了一身男装?”
    阎良花一笑:“山间行走方便,清渺不肯与我一样穿男装,走上路的时候裙子都被刮坏了。我觉得还是男装的布料更结实一些。”
    女子的料子讲究一个轻柔,刻意做的薄。
    凌烟公主问:“我出来的时候带了一身换洗的,需不需要我借给你?”公主出门总要带诸多婢女,哪怕是上坟祭祀,那帮人没跟着上来,都在山角路口处呢。
    “不麻烦了,只是坏了袖口。”霍清渺的手在桌子下掐了阎良花一把。
    阎良花心想,我这不是帮你吗?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沈浮如将掐在领口的针线包拿下来,放到了桌上,温和地说:“用不用先缝上?省得口子越扯越大。”
    霍清渺低着头:“不用了。”
    阎良花笑道:“她针线活不好,你给她也没用。”
    霍清渺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忍不住瞪了阎良花一眼,不就早上出门儿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一下你的靴子吗,至于这样报复?
    沈浮如犹豫了一下,说:“要不让我缝?”
    霍清渺身子一僵,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从前年纪小,可有一种大无畏的心,碰见喜欢人就往前冲。等着年岁稍长,经历一丢丢,反而就怂的厉害。
    被保护的很好的人总是勇敢,被风霜打磨后才是自我。
    从前是父母手中的掌心宝不知天高地厚,等着父母再撑不起一片天就知道试试残酷。
    配,不配,是个刺痛自尊的大问题。
    阎良花按着霍清渺的手递了上去,若无其事地问:“你怎的出门在外还带针线包?”
    相比起南安王那个不靠谱的混账货,还是沈浮如更加稳妥一些,沈家门户低下来,往上走一走也未尝不妥。
    审时度势是一个女子最基础的本领,阎良花给霍清渺使了个眼色,学着点。你家沈哥哥今时不同往日了。
    霍清渺没懂,身子还是僵硬的厉害,但总算没抽回手。
    “鸿胪寺会接触一些外国商人,长安也有专门的住所,近些天来纷争不断,我每次去调节都会被撕破衣裳,所以就习惯性地带着。”沈浮如解释了一句,又补充了一句:“但缝的的还不错,将来不当官了,能当裁缝。”
    沈二郎道:“三弟又说笑了。”
    沈浮如眉宇间有些倦意:“庸才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
    “古有齐人出入坟墓间乞讨祭食以向妻妾夸耀,也有介子推拒做官而被大火烧死。不管是贤者还是平庸之辈,千年之后又有谁知道呢?最后留在世间的只不过是满目乱蓬的野草而已。”阎良花不以为然地说。
    沈浮如淡淡一笑:“像阎监长这样的贤者,自然是没什么顾虑。我那日在鸿胪寺都听到了动静,倘若大批量生产,用在战场上,我南楚高枕无忧。”
    阎良花摆了摆手:“没那么容易,现实因素很多,暂时不能应用,只是听个响而已。我还得再继续研究研究,将来能帮上忙。”
    两个人谈的倒是挺痛快,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有关朝廷的事情,沈浮如手上的功夫也没停,给霍清渺缝完了袖子,将针线包收了起来。
    霍清渺忍不住发酸:“你说的话我们都听不懂。”
    阎良花不惯着她臭毛病,斜睨了一眼:“是你跟凌烟公主听不明白,真那么想听懂,入朝为官就知道了。”
    霍清渺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我没你这个福气。”
    阎良花:“这不是福气,是能耐,明儿个霍晏读书的时候,你也跟着一起听听。”
    霍清渺还真一时心动,看了霍晏一眼:“读书难吗?”
    霍晏痛苦的点头:“难。”
    沈家大郎说:“听说二公子拜的是陈平之为师,”
    霍晏点了点头。
    沈家二郎道:“那可是个严厉的主。”
    霍晏犹豫了一下,没敢说人坏话,也就没接话。
    沈浮如帮陈平之分辨了两句:“陈兄做事最讲究认真,也是本着认真负责的心态才会严厉一些。”
    阎良花附和:“严师出高徒,二弟你要加油了。人家每天上着班,下班还得抽一个时辰来辅导你课业也不容易的,下次科举可得榜上有名。”
    霍晏病怏怏的说:“是。那二妹妹要不要跟着一起学?”
    阎良花道:“她先跟着平安一起启蒙吧。平日里没见看几本书,只怕字儿都要丢。”
    “你不要瞧不起人。”霍清渺额头青筋,极力压制:“我再怎么样还是比平安强一些的。”
    阎良花笑了笑,就是逗着玩儿。
    倒是平安听到了有人叫他名儿,跑了过来。
    “哥哥,我想请他们吃糖。”
    长安和那几个小孩子玩儿的还挺愉快,下意识的想咬手。
    阎良花一把将他手打开:“脏手不许吃。白菜给他点糖。”
    “是。”白菜赶紧抽出帕子给长安擦手,哄着道:“少爷,咱去那边吃糖酥,几位少爷小姐还等着呢。”
    白菜将人哄到的另一桌边儿,同几个孩子一起吃高点喝茶分糖果。不时便能听见孩子们清脆的笑声。
    凌烟公主:“他怎的管你叫哥哥?”
    阎良花坦荡的回答:“他起初是管我叫娘亲,后来我领着他在外边引别人注意,就说了穿男装叫哥哥穿女装叫姐姐,回来也没改这个习惯。”
    平安就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能记住的话不多,就这一个哥哥姐姐还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训出来的,再改也改不了了。
    叫什么都不要紧,他只要叫一声,阎良花就扔不下他。
    沈二郎称赞:“阎监长可真是重情重义。”
    阎良花笑着说:“还行吧。”
    霍清渺有时候佩服阎良花的厚脸皮,换作是她,早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阎良花就是不当回事,拿别人的话语当耳旁风。
    阎良花看了她一眼:“盯着我看做什么?”
    霍清渺:看你脸皮厚的程度。
    阎良花:“你就算盯着我看,也不会有我的俊俏容颜。”
    霍清渺:“……”阎良花好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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