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靳工作挺忙，年三十还在上班，直到大年初一才坐船回飞来屿。
    岛上春节的气息向来很浓，家家户户门前都贴崭新的春联，遍地是铺得厚厚的鞭炮屑儿。
    诊所后院也不例外，付靳回来的时候，付合欢正打着哈欠，拿扫帚扫堆得小山高的红色碎片。
    “哟，咱们付医生回来了！”付合欢眼前一亮，朝诊所内喊：“爸！那个没良心的回来了！”
    屋内即刻传出付育新的声音：“这里不欢迎他！让他滚回去！”
    付合欢大笑起来，付靳穿了件很厚实的长款大衣，走进院子里。
    “没把你冻坏吧？昨晚上飘雪了你看见没？”付合欢将扫帚扔到一边。
    “没。”付靳随口应了。
    “搞什么，突然这么冷漠？”付合欢皱眉。
    付育新嘴上说着要赶人走，身体却很快速地走了出来，冷着脸：“年夜饭都不回来吃，我还当是你在外头有家了。”
    “他确实快有家了，缓几年崽儿都生一窝的！”付合欢抢着说。
    付育新即刻一脸惊异。
    “没有的事，不会要小孩儿。”付靳说，“我昨天加班。”
    “都三十岁了还找你加班。”付育新抱怨了一句，“坐吧，洗手吃饭。”
    付育新转身进厨房端菜，付合欢手脚麻利地推开桌椅。
    “饭菜搁锅里热好半天了，爸就等着你回来吃呢。”付合欢笑吟吟的，“我当你会把小男朋友带回来呢。”
    付靳微微皱眉，说：“大年初一呢。”
    昨晚上崔少言什么情况他大概能想到，崔少言应该是向他妈出柜了。
    付靳一晚上加班都大不踏实，最后确认过崔少言是在家过的夜，知道情况应该不那么糟才稍微放心。
    他清楚崔少言的脾性，这小孩儿足够倔，真有困难的时候绝不会向他示弱，更不会让他在这个时候插手。
    其实也不是什么小孩儿了。
    崔少言总是做出乎他意料的事儿，所以这回，他想试着相信崔少言能应付。
    就是心焦是在所难免了。
    付靳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好几次付育新问话他都没注意听，惹得付育新饭还没吃饱，就想操扫帚赶他走。
    “回来住几天？”付育新问。
    “只有一天假，明天就走。”付靳说。
    “哼。”付育新看着很是不满，“接着加班吧，迟早头发掉光。”
    付靳想说“脱发还得看基因”，怕付育新一个筷子给他扔过来，就没说。
    饭后付合欢主动收拾碗筷去洗，付靳觉得冷进了屋里，见到了蜷在诊室角落呼呼大睡的…橘色的猪。
    付靳：“……”
    “就数橘子最听我话。”付育新给猫的食盆里倒满山高的猫粮，“吃饭了，橘子。”
    橘子微睁眼，拖着圆滚滚的身子来到了食物前，吃了起来。
    “您把它喂太肥了，这样不健康。”付靳都不敢认那是橘子。
    “冬天胖一点儿没问题，等夏天到了，跑跑就瘦了。”付育新顺着橘子那虎背熊腰，语气很是自豪。
    “过阵子我把它接回去，该减肥了。”付靳皱眉。
    橘子睡眼惺忪地吃着猫粮，没过一回，竟然软趴趴一头栽了下去，睡着了。
    付育新连忙将它滚圆的猫脑袋抢救出来。
    “对了，爸。”付靳不忍心再看，移开了视线，“我今早给您汇了笔钱，您有收到短信吗？”
    “我没看手机…什么钱？”付育新有点儿懵，摸出他的手机。
    付育新还没到用老人机的地步，但用的触屏机款式挺旧了。
    “换个新的手机吧。”付靳说。
    付育新这会儿刚点开通知类信息，看着打入他卡里的那一串数字，惊了好半天。
    一数五个零。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付育新抬头。
    “我把房子卖了。”付靳解释道，“我手头上需要有点儿钱。”
    “卖了？”付育新愣愣的，“这么好的房子，卖了多可惜…你要钱做什么用？结婚？”
    付靳想了想，笑：“差不多吧。”
    那房子卖了确实不大舍得，所以付靳仔细思索过后，找了位出价最高、又能随时将房子买回的黄金买家——
    陶诗明一辈子在商场叱咤风云敛财无数，估计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被亲生儿子这么讹上一大笔。
    他也八成不知道，他亲儿子讹走的钱，成了用于饲养他儿媳妇的储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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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少言这几天都待在家里，哪儿都没去。
    除了年三十那晚，郑莉雯就没再和他爆发过任何冲突。只是母子俩身处同个屋檐下，彼此间却鲜有交流。
    崔少言心里过意不去，但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于是也配合着沉默。
    出柜前他看过不少相关的文章，知道郑莉雯需要时间。
    他们就像在默默不语中相互拉锯，看似势均力敌地等对方妥协，但实际在这种事情上，长辈总是很难拗过晚辈。
    三中高三级的寒假放到年初八，崔少言怕郑莉雯天天看着他难受，到年初六就说要回校学习。
    郑莉雯依然没说什么，主动开车将崔少言送回三中。
    一路上母子俩依然无话，崔少言望着车窗外一排排倒退的绿树，天气挺好。
    因为不是返校日，这段路畅通无阻，不出半小时，三中崭新的大门就出现在视野里。
    白色迷你宝马徐徐停下，崔少言却没有即刻下车。
    “妈，”崔少言喉结滚了滚，最后还是说：“对不起。”
    “不用再道歉了。”郑莉雯开口，声线却像在这数日里苍老了不少，“妈这些天…也看过一些资料，知道不是你的错。”
    崔少言闻言微微皱眉：“我…”
    “我只是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虽然我对你将来是否生儿育女没有太大的需求，但你知道吧…这信息来得太突然了，我以前从没往这方面想过，自己有个是…的儿子。”郑莉雯说。
    “我知道。”崔少言垂下眼睑。
    “去吧，好好学习。”郑莉雯终于露出了笑，虽然是挤出来的，“别太受影响，学校如果有什么事儿…随时可以电话跟我说。”
    崔少言一愣，而后也跟着挤出个笑：“谢谢妈。”
    “也谢谢你，”郑莉雯轻叹口气，“愿意把事情告诉我。”
    崔少言提着行李下了车，郑莉雯说的这些话消散了他心里累积的压抑和愧疚，让他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
    郑莉雯车停在原地，直到看不见崔少言身影了，才发动车子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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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过后，城市里春节的气氛就基本上就找不着了。
    市中心地带高楼林立，交通繁忙，阳光像比别处都要刺眼。
    这会儿正是午间休息时分，无数穿正装西服的白领下楼买吃的，将大小快餐店咖啡店都挤满了。
    郑莉雯今天实在困得不行，下楼买杯咖啡，结果堵在店门口进不去。
    大概是假期刚结束不到一周，许多人生物钟都还没倒过来。
    郑莉雯放弃了，准备回去冲条装，却在公司楼下看见了一个男人。
    对方个子很高，穿一件拼色宽松卫衣，下身的深色运动长裤显得腿特别长，像杂志封面的男模。
    走近了看皮肤挺白，五官眉眼间隐约有种混血感。这人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杵这儿的，现在公司里的年轻姑娘全悄悄围着他看。
    郑莉雯皱了皱眉，现在看见这种人，她就情不自禁想起她弯了的儿子来。
    也不知道崔少言那对象长什么样…
    男人这会儿正低头，从卫衣袖口露出一块郑莉雯看着挺眼熟的手表。
    蓝灰色的月相大师，崔少言有两块一模一样的。
    郑莉雯蹬着高跟鞋往大楼里走，前台妹子叫住了她。
    “郑姐郑姐！”前台喊人喊得可亲切，“外头站的那个帅哥你看见了吗，他是来找你的。”
    “他是谁？”郑莉雯朝外看了眼。
    “不知道，我看他挺帅的，就让他在门外等。”前台笑，“好像说是您儿子的朋友，但您儿子…我记得还在读高中吧，交这么大的朋友？”
    郑莉雯脑袋即刻当机了一秒，突然反应过来外边站的是谁。
    儿子的男朋友来了。
    她犹豫了会儿，蹬着高跟鞋重新走出去，决心要让对方看看自己作为母亲的气势。
    “喂。”郑莉雯隔着几步喊。
    男朋友闻声转头，郑莉雯注意到他的眼睛是浅棕色的，与这身打扮不同，对方目光沉稳。
    郑莉雯一下子忘了要横，只说：“进来吧，我是你要找的人。”
    对方跟着她进公司，两人共同乘电梯，郑莉雯将他带到自己的工作间里。
    “随便坐吧。”郑莉雯给自己烧水冲咖啡，但这会儿真的完全不困了。
    她在儿子的男朋友对面坐下，给他面前也放了杯咖啡，对方这时主动开了口。
    “百忙之中打扰了，我叫付靳。”对方礼貌道，“是您儿子的男朋友。”
    郑莉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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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率下一章完结啦w
    付靳：给我挑套年轻时尚点儿的衣服呗
    崔崽：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键加入购物车保证我老攻超级帅！！！...你要穿去做什么qaq
    付靳：去提亲（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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