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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的内殿之中, 四处都摆放着夜明珠,十几颗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幽光,将殿内照的亮如白昼。
挎着药箱的男人,许是嫌弃药箱子太沉, 一进去便将药箱子甩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声响, 在安静的殿内显得十分突兀。
他走到榻边,毫不忌讳的将被褥一把掀开:“贺柠,听闻你前几日咳血了?”
贺柠乃是太后的名讳,普天之下,连司马致都要尊称太后一声‘母后’,可见此人狂妄一般。
被褥掀开后, 只有空荡荡的一块玉枕,太后根本就不在榻上。
他皱了皱眉, 伸手朝着榻上摸去, 锦褥是凉的, 想来太后就没睡就寝。
“哀家在这里。”不咸不淡的女声, 在他背后响起。
他转过身去,看到了面色苍白的太后,眉间皱纹更甚:“你不是装的?”
太后听闻此话, 不禁轻笑一声。
往日她带上面具, 整日虚与委蛇, 却从未有人怀疑过她是装模作样。
可她前几日咳血,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装的, 就连那小皇帝, 也不再对她有一分信任。
既然他们都认为她是装的,那她便是装的好了。
见她不语, 男人也没有多问,他的眸光不经意间瞥到,她衣袖上沾染上了一滴墨水。
那墨水很淡,将她纯白的亵衣晕染上一小片灰印,显眼的很。
他刚刚展平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你方才在干什么?”
太后倒也没有隐瞒,她坐在离榻边不远的圆桌旁,手中捧着一杯热茶:“作画。”
是了,她曾经最喜欢的事情便是作画,那时她虽然身份低微,却也曾以画名动京城,惊绝一时。
后来陪嫁入宫后,她便不爱作画了,但一入深宫,怎由得她爱不爱的。
先帝生前,最爱看她作画,可先帝不是她的知音,她为先帝作画是为了活命。
待到她成了司马致的继母后,她划伤了自己的右手,从此她便再也没有碰过笔墨。
说起来,她也有十几年没有作画了,许是今日殿外下了绒绒细雨,她看着窗棂外黑漆漆的天空,突然就起了兴致。
男人抿唇不语,半晌才开口:“上一次在宝莲寺,你为何迟迟不对司马致动手?”
她在宝莲寺周围派了重兵把守,他不好亲自硬闯,每每派人入宫询问,她都是同一句话——再等等。
他见她态度强硬,也没说什么,只是静待佳音,可等到最后,她竟然一声不吭的把司马致给放走了。
她也不动动脑子想一想,司马致疑似染上天花,她就直接将司马致给扔到了宝莲寺里,那几日对司马致不管不问,怎么会不让司马致生疑?
司马致并非是傻子,便是以往信任她,出了这种事情后,若是再不醒悟,这皇帝之前就白当了。
她放他回宫,无异于是放虎归山!
回宫
之后,司马致第一件事就是派人监视了她,还在皇城周围增添了侍卫把守,他想再联系上她,简直比登天还难。
好不容易挨到了击鞠比赛,他命人给她传话,让她跟他见上一面,她却毫不理会,见也不见他。
“你是不是对司马致心软了?”他走到她身边,声音冰冷如霜。
太后不紧不慢的抬起头,轻描淡写的低笑两声:“姬旦将军真会说笑,哀家有多恨他,你应该知道。”
圆桌上摆放着一颗夜明珠,淡淡的白芒照亮了他的面容,负手而立的男人,正是姬家的家主——姬旦将军。
姬旦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便相信她,他冷笑一声:“你恨的不是他,是他的爹娘。”
太后用茶杯盖撇了撇茶杯里的浮末,呷了一口茶:“将军没听说过,父债子偿?”
她的语气很淡,但不难让人听出她的恨意。
“既然如此,你该在宝莲寺杀了他才是,为何将他放虎归山?”
姬旦五指攥紧,哐当一下砸在了圆桌上,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司马致这些日子在朝堂之上大换血,他将我麾下党羽处死无数。”
太后当然知道,在这件事情,她功不可没。
她让人匿名给司马致送了一份清单,清单上都是朝堂之上,对姬家唯首是瞻的官员。
除了那些官员的名讳,她还附上了他们受贿送礼、草菅人命、剥削百姓等等奸臣作为的详细说明。
虽说她没将证据一块递上去,但司马致一向聪慧,不出两三日,他便搜集出那些大臣们作奸犯科的证据。
不过短短七日,姬家的党羽,已经被司马致铲除掉一大半。
太后捧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面色依旧不改:“看来他已经开始怀疑姬家了。”
说罢,她慢里斯条的抬起头,眸光略显凝重:“这一次是哀家失策了,哀家没想到,这次天花之事,其实是他设下的一场局。”
“什么意思?”姬旦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