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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了风受了寒,一个亲自往厨下去盯着姜汤,一个又来扶她换衣裳、拢手炉……
房间里重新变得热热闹闹的。
束太太和丈夫扶着束冬苗的灵位,很快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
长公主府并没有因为这个小小的浪花而掀起什么波澜,一切都平静如往日,只有妙真郡主所住的妙华院里陷入了低沉的气氛。
侍女端上来的刺玫百合汤还放在桌上,已经连碗都冰冷了,因为江泌屏退了所有服侍的人,也就没有人会来收拾下去。
江泌在榻上躺了半晌,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将那碗冰凉的汤水端在手上。
使婢无意间的话又响在她耳边:“郡主最近睡得不好,气色总有些黯沉,膳食口味上挑剔,就连月事也迟了两、三个月了,这可是要命的事,该请太医来给郡主调一调身子才好。”
说者无意,却像是惊雷似的炸在了江泌的耳边。
甜汤冰冷,刺玫花说不出的腻香却越发浓郁起来,让江泌喉间涌上一股呕意。
她扭过头去,那股汹汹而来的干呕感却又消退了。
江泌眼神冰冷,趿着绣鞋下了榻,就将那盏冷汤灌进了窗边的细口大花觚里。
她叫着“锦桃”,很快就有个侍女听了召唤,掀了帘子进屋来,见她捧着个空碗站在桌边上,不由得堆了笑意,道:“郡主有什么吩咐?”
江泌沉声道:“我有件事要单独交代你。”
她神色冰冷,锦桃不由得打了个颤,低声道:“郡主,奴婢……”
江泌却已经捏住了她的手,道:“你看到死的那个人了吧。我阿娘心里有我,我如今还能坐在这里,这样和你说话。”
“同样的,这府里服侍的人,多一个、少一个,都算不得什么。”
她眼中有些异样的光,让锦桃战栗又惶恐,不得不顺着她的力道压低了身子,听着她淡淡地交代差使。
午后新晴,长公主府的后角门里走出来两个婢女。
看门的小厮拿了银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了过去:“郡主身边还是肥差,连身边的丫鬟都能隔三差五地出去买胭脂水粉。”
又叮嘱道:“下钥之前须得回来,不然我也帮不了你们。”
侍女连连地应了,沿着后巷往街口去,上了架朴素的驴车,兜兜转转地拐进了一条窄街。
下车时又是两个市井小妇人的装束了,头上蒙着幂篱,低着头行色匆匆地进了医馆。
坐诊的大夫切了一只脉,就皱起了眉,两只手都把过,不由得不甚赞同地道:“太太已经有了两、三个月的身孕,怎么还独自出门来寻医?身边没有个亲眷陪伴么?”
幂篱后少女娇俏的脸一红一白,将诊金丢在桌面上,就起身出了门。
锦桃等在门口不敢进去,也不敢问江泌私下里来找大夫看的是什么病,见江泌/出来,忙迎了上来扶住了她。
主仆两个仍旧坐了驴车回长公主府去,锦桃却觉得自己被江泌盯住了。
她瑟瑟地道:“郡、您、奴婢……”
江泌道:“我记得你原本不是家生子,是被耶娘哥哥卖进府里来的。”
她下意识地模仿着江汜的眉眼神态,锦桃果然心中生寒,不由自主地点头。
江泌问道:“听说你哥哥好赌,跟南街那些帮闲、瘪三无赖很有交情?”
“让你哥哥帮我做一件事。”她从袖中取出一只香囊来,沉甸甸的,压在锦桃手心里,像是压在了她的心头上:“这些,都是你的。”
晚间起了风,吹得窗屉“吱嘎”地响,绀香把窗子落了下来,江楚烟却犹嫌闷,就仍旧支了个小小的缝隙,微微冷冽的空气从窗缝里漏进来,未及行凶就被窗下绵延的熏笼挡住了。
庭中的树簌簌作响。
子春揣着手在门口看着,同江楚烟道:“听说北地的树木在秋冬日里都要落尽叶子的,到时候园子里未免都显得凄凉了。”
江楚烟支着颐,就微微地笑,道:“说不定明年就回南边去了。倘若就在京里住下,那也该有自己的院子,到时候叫你好好地规划,种些不落叶的树来留着冬日里看。”
子春就喜气洋洋地给行了个礼,道:“小姐一言九鼎,这话奴婢可记下了,往后这差事谁也不能抢了去。”
江楚烟笑着不理会她。
中庭总有些风吹落叶的声响,但听得久了,也不觉得十分吵闹,甚至江楚烟歇下的时间还比往日早了些。
窗棂上忽然有轻微的响动。
值夜的绀香警醒,猛地坐了起来,蹑手蹑脚地下了榻。
窗棂还在轻轻地响,像是被风卷着小石子不经意敲打,又让人不能错认规律的间隔,三长一短。
绀香忽然回过头来。
江楚烟不知何时已经坐起了身,赤着脚从帐中走到了她身后,轻声道:“开窗。”
绀香抿了抿唇,依言撑开了窗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