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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却不知不觉地说道:“明明见过很多的钱,也曾经不把这个钱当回事,但现在偏偏就困在这几个钱里。”
阿齐翻小箱子的双手一停顿,一只手里拿的小玩意儿也缓缓放下了。他轻笑着说:“我也没有见过很多的钱嗄。应该说,我明明没见过多少钱,从来都把这些钱当回事,但偏偏这辈子就困在这点钱里庸庸碌碌。”
我也岔开话题说其他的,却偏偏又踩在了他的不如意上。
我发牢骚说:“你到底叫刘笑齐还是刘齐啊?你说你叫刘笑齐,小学同学录上也确实是刘笑齐,可我去影楼找你的时候,他们说你叫刘齐。”
这时他说起了自己小时候拾过荒,有一段时间认认真真跟着外祖父拾荒过日子,那时候他和母亲关系破裂,他便投奔同样贫穷的外祖父去了,睡在脏兮兮的棚户里,每天醒来要面对四周堆成山的废品垃圾,和外面未知的狼藉。
他外祖父倒不让他干太脏的活儿,只让他去小区里、公园里那种环境好些的地方捡废品。有一天他拖着一麻袋捡来的废品,继续在草堆里寻找可回收的垃圾,走走停停到了公园户外器材健身玩耍的地方,那日是风和日丽的星期天,大人孩子特别多。草坪上,不少大人看护着无忧无虑的小孩玩滑滑梯,还有和他同龄的孩子也乐此不彼地玩着。
这温馨平常的场面就这么冲击到了他,他在一旁看了很久很久,捏着手里的变形易拉罐,突然感到自卑了。这自卑就像海上来势汹汹涨潮的咸水,潮涨潮落后,在他心里逐渐趋向平静地扑腾。他还坐到了长椅上,看着那些同龄人玩了大半天。
正是那天他想通了,回去好好上学,继续吃他母亲的,用她的,穿她的,他的一切都让他母亲来负责。他倒想让他父亲负责,只是出生后便没见过他。
后来他放假也始终帮衬着外祖父一起拾荒,直到老人家去世为止。外祖父是这个世上对他最好最和蔼的亲人,去世后还把大半辈子辛辛苦苦拾荒的积蓄都留给了他,只是家里境况不好,他没能用这笔钱上大学,读到高中已是极限了,后来还得帮着家里还债。所以外祖父死后,他就从刘笑齐变成了刘齐。在外祖父的第一年祭日时,他自己跑去了户籍所在地改了名字。
末了,阿齐吃着偲嘉做的甜甜的夹心饼干说,只有以前的人知道他刘笑齐的名字。所以,俗仪也是以前的人。
在这一刻,我很后悔我不经意间对他做的一件事,那就是忘记。在学校对谁都不关心的我,正也忘记了他的童年其实有我的参与,可是我却忘得一干二净。我很后悔,我忘记了曾经认识的阿齐。
而他记得从小学开始的每一位同学,虽然有些记忆模糊了,但是他竟然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和当时他们幼小的脸。
在这样的愧疚下,我还向他透露之所以鼓起勇气再过来见他的面,是因为雷子造谣他做那行去了。
此时他默然许久,才嗫嚅着嘴唇道:“我曾经有过那个念头,对不起。”
说完,面前的人以清澈的眼神凝视着我,像我之前触碰他的脸庞那样,触摸起了我的脸庞,甚至渐渐抚上了,托住了。他宽秀的手上有干过活儿留下的痕迹,那些小茧使我的神经格外敏感于来自他的触碰。
我对视上他,试问道:“现在,你在跟我说对不起吗?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呢?”
他的手却离了我,看了看灰尘厚重的地下那些天生忙忙碌碌的蚂蚁,站起来低声道:“当然是在跟我自己说。”
我只能深深噢一声来结束谈话了。
我们准备一起离去时,有一个收废品的瘦弱中年女人缓缓从我们面前路过,她皮肤蜡黄黄的,稀疏的燥发上沾着一些脏污的渣子,神情看起来很疲惫,却费力蹬着堆满废品的三轮车,那双细脚绷得很紧,紧得脚踝上多条青筋涨涨地鼓着。
阿齐便把衬衫从裤子里扯了出来,将小礼物都倒在自己怀里后,空出了小纸箱子塞到了三轮车后面,压在那大纸板的中间。
三轮车后面晃了一晃的时候,我又瞧见纸板缝里钱票子的一角。
在我看见这点儿之前,也许他看见他的外祖父了。
一起走到他工作的地方得分道扬镳了,我征求他的同意,以后来找他时先电话联系,从此在门口等他出来即是了。
即使如此,还是碰见了常在这处游荡的那群马仔,阿齐下意识将我护到身后去,可他们一看见我,又过来找茬挑衅了。
我看看阴影里的他们,又看看被门口霓虹灯映着的阿齐,一看到他脸上颜色变幻的淤伤,便陷入了某种迷幻里去。在此时,我盯着他脸上的伤,他过去被打时的幻象也同时打在了我的光明上,由此,我开始看不清他了。
我缓缓站出来,向那群地痞认真地道歉说。那天是我们开不起玩笑,错的人是我,真是很抱歉。
阿齐愕然回首时,我已选择离去匆匆上了一辆出租车,不同他那样回头。我上车时,前面大马路两旁花天锦地的景象已糊得像是下雨了一样,幸而他没有亲眼瞧见我的异样。从那场谈话的后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