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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木心急,也没问清来客是谁,直接闯来,待见到客人是良弼几个,不禁呆了一呆,有点不知所措。韦景煊跟在她后面进来,载振看到他便“啊”了一声,把手边的杯子带到地上砸了。
外面响起丫头仆妇们的兴奋尖叫:“快,快去通知太太,小郡主回来啦!”
良弼和铁良互看一眼,知道今日没法继续谈正事了。
几人起身告辞。临走,良弼说:“你不改主意,我明天还会过来。你别忘了,自己到底姓什么。”
铁良也说:“袁世凯本非我族人,推倒了我们,他自还有别的去处。你一个姓爱新觉罗的,和他搅在一块儿,大清若真亡在我们这一代,你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地下的列祖列宗?”
不远处,隐约传来大片女人的声音,催动几位宗社党能人匆匆走了。
他们刚走,那木便扑上去抱住奕劻的大腿,哭了起来。
奕劻没想到她突然回来,还没决定怎么处置她,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心里本来就疼爱小女儿,不自禁地鼻子一酸,伸手抚摸她的头。那木哭得更起劲了。
不远处的风暴,已经刮到门口。只听脚步杂沓,一大群人簇拥着合佳氏到了。
那木听到她母亲来了,立即转身扑向母亲。母女相见,又是一番伤心。余人也陪着垂泪。
合佳氏生着一张端庄的国字脸,微微发福,于富贵中透出一股威严。她不断拿手摩挲女儿,抱怨她瘦了。
那木接过热毛巾抹了把脸,偷偷向韦景煊递了个眼色。
韦景煊清了清嗓子,说:“王爷,福晋……”
合佳氏打断他,反问说:“你姐姐身体怎么样?”
韦景煊一愣。
合佳氏说:“唉,前阵子府里不知闹什么邪祟,两个乌伦,一个死了,一个重病。请的道士说,你姐姐的病要在血亲身边,慢慢将养段日子,才有望好转。我们无法,只得将她暂时送回韦大人处。那木和她大阿嫂要好,非得陪她同去。你们是从韦大人处过来的吧?春龄她身体,还好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奕劻和载振俱看着地板,一言不发。余人有的一脸关心,有的表情微妙,但也没人跳出来反驳。
韦景煊脑子飞转,立即明白了。他想:“我男扮女装,和安毓秀通奸,她怪我不忠,拿药害我,要和我同归于尽,没想到只害死了自己,成全了我把那木带走。他们恐怕已猜到实情,为遮家丑,才说毓秀和‘春儿’同时中了邪祟,一死一病;又推说那木陪‘春儿’去了我家养病,堵住旁人的闲言碎语。”
他见那木满脸迷惑,怕她开口穿帮,忙说:“我们正是从上海过来。我姐姐身体好些了,但还不能下床,请了许多医生,没一个能彻底治好的。可怜她福薄,难得嫁到这样的人家,王爷和福晋不说,余人也都和她相处融洽,偏患上了邪祟,不得长久享福。姐姐让我代问各位安好,致歉她不能时时在王爷和福晋身边孝顺。”
奕劻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合佳氏则感激又欣赏地看了韦景煊一眼,意示嘉许。
韦景煊没事人似地继续说:“另外还有一事,要请王爷和福晋原宥。”
奕劻说:“还有什么事?”合佳氏已猜到一二,默默不语。
韦景煊看看那木,说:“小郡主因照顾我姐姐,长时间逗留我家。她是一片好心,但难免没有旁人说闲话。我爹娘商议了,为保护小郡主名声,责令我和小郡主完婚,由我送她回王府。按理,此事应先禀明王爷和福晋,但眼下时局动荡,通讯也甚为不便,为怕有变,不得已,只能先定下夫妻名分,以后再补办婚宴。”
他这么一说,之前揣测那木和韦春龄弟弟私奔离家的人也都不肯定起来。
奕劻和合佳氏互视一眼,对这个女婿的随机应变能力大为赞叹。奕劻捻须笑说:“事急从权,也没什么。汉人不是有红佛夜奔司马相如的美谈吗?我们满人……”
合佳氏打断他,对韦景煊说:“你姐姐活蹦乱跳地嫁进来,如今只剩半条命,是我们对不起韦大人,把那木嫁给他儿子,我心上倒落下一块石头。你也不必见外,跟着那木叫我们就成。”
韦景煊立即改口,称呼她和奕劻为“额娘”“阿玛”。
奕劻安排酒宴,当晚为小夫妻俩洗尘。合佳氏让韦景煊去住“韦春龄”的壹心院,那木则跟她同住。
一王府的人难得又高兴热闹起来。
除了载振。他仍旧没想通——他的□□,怎么就没能毒死韦景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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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韦景煊一大早就醒了。他心里挂念那木,匆匆收拾一下,就走到隔壁合佳氏所住慈懿堂。
那边的院门已经开了,一个小丫头在门口喂鸟。韦景煊瞅她转身,一溜烟进了里面。
院内寂静无声。松树带着白霜,一动不动,好似盆雕。韦景煊从树下穿过时,带落了几枚松针,刷刷作响。
韦景煊蹑手蹑脚地进了合佳氏卧室外间。一个丫头背朝着他睡在这里。韦景煊顿时停步,进退两难。从里间传来阵阵龙涎香,韦景煊心跳很快,明知不该,却又抑制不住自己想亲近那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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