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依然惊呆了，她没想到这两个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两名老爷爷并不是凡人。
    “这……不是吧……”
    此刻的洛老爷子和寇老爷子摇身一变，已经各自换上一套仙气飘飘的男版“汉服”，洛老爷子还是个老头子，可寇老爷子并不是个老头子，褪去褶皱表皮的他是个拥有年轻面容的俊美男人。
    “小丫头可还记得我们二人是谁？”
    寇老爷子抖了抖自己身上这套浑身绣满精致花边的衣服，负手而立，那腰杆子挺得特别直，得意地看了一眼洛老爷子后才揣着笑问她。
    “阿然叩见花神、叩见太上老君爷爷！”
    虽然在执行上一个任务直至结束都没有见到过她名义上的顶头上司花神，她却是没有遗忘花神的容颜的。
    据说在三皇子蔚蓝尚未出生之前，花神是天界第一美男，就是把他丢在万花丛中，他只怕比之那些花朵还要娇艳得多，但是花神是个特别有骨气的男子，他拒绝听到别人说他“美”，任何夸奖他容貌的言辞都是对他的亵渎。
    方依然乖乖奔至他们面前，乖巧地对他们行礼，不过行的是晚辈见到长辈的礼。
    “行了行了，这是在人界，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花神潇洒地撩了撩自己挂在额前的刘海，不甚在意的说了句，“丫头，你此番可还想返回天庭？”
    返回天庭？
    方依然愣了愣，她从没把自己当成仙女看待过，这一问倒把她问住了。
    “你已在人间轮回了五万年，王母娘娘准许你重返天庭，若是你愿意，现在就可以跟我二人回去了。”
    太上老君撸了撸自己花白的胡须，笑得和蔼可亲。
    “承蒙二位的好意，天庭虽好，却与我八字不合，我……”
    “没错，那种无聊的地方还是不去为好！”
    洛子闫早已预料到她并不会想回去天庭，在她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便打断了她的话，并且顺势自然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洛子闫的态度极其随意，方依然皱了皱眉，却没有直接推开他。目光在洛子闫和两位仙人身上来回转了两圈，方依然心中又生起了另一个疑惑。
    天庭和魔界不是死敌吗？
    从两位仙人和洛子闫之间的气氛来看，三人之间似乎不存在任何剑拔弩张的成分。
    再者，他们出现的时机也非常巧合，正是她需要人给她答疑解惑的时候，偏偏他们就突然窜出来为洛子闫“撑腰”了，这更不符合逻辑。
    “太上老君爷爷，我有个疑惑，你们二位能替我解惑吗？”
    方依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自己应该问清楚，她不喜欢被一件事情困扰太久，因为这样容易秃头。
    “小丫头是在怀疑我们了！呵呵呵呵！”
    太上老君张着嘴爽朗地笑了几声，对方依然露出了一个赞赏的表情。
    “呃……咳咳！也不能算是怀疑吧……”
    被太上老君这么一笑，方依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半边脸，默默低下了头，声音愈发小声。
    “无妨无妨！你要是个蠢孩子，老夫就不费这么多心思下界助你了！”
    （没觉得他在夸我！）
    太上老君坐回沙发，再次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你应当知晓你之所以能够降世，一是靠着我的法器，二是因为三殿下的一口仙气。”
    “是的，这个我知道。”
    “如今三殿下元神已覆灭，天庭与魔界却出现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元神覆灭是什么意思！？
    方依然自动忽略了太上老君说的后面半句话，惊呼道：“等等！你说蓝殿下已死？！”
    “他将护心丹给与你之后，本身就是朝不保夕，能维持生命都实属不易，更何况他用那副不死不活的肉身在轮回隧道里瞎折腾，如何能活得了！”
    花神见方依然一副难以置信的呆愣模样，不禁摇头轻叹，颇为感慨。
    “天界并非无情，只是要拥有一段纯粹的感情，比人间要难上许多。谁能料到三殿下那样神圣不可侵犯之人，到头来会为了你这样一个平平无羁的小仙徒陨了性命。”
    方依然不是傻子，自然听懂了花神话里的意思。
    蔚蓝为了她，随她一同堕入了轮回，但入轮回隧道会消耗他的生命，所以在这番不要命的折腾之下，最终落得一个元神覆灭、身死的下场。
    “我……都是我的错……”
    哪怕她之前所经历的所有任务都是系统给她制造的假象，她记忆中那个白衣翩翩的俏公子，也绝不可能是假的。
    “别太自责了，这是他的选择。”
    洛子闫伸手抹去她不断从眼眶里逃出来的泪水，心痛不已。
    “告诉我，我任务里遇到的所有受，是不是都是他……”
    “是！”
    洛子闫很不想承认，却回答得异常坚定。他知晓就算他不说，聪慧如她，她总是会猜得到的。
    被困在青楼里卖艺求生的小生是他，被她强制成为她上司的总裁是他，被困在小村庄里任人宰割的痴傻少年是他，护着她毅然赴死的机器人还是他……
    他陪着她的每一世，她都在拼尽全力负他，可他还是把命都送给了她！
    “我……何德何能……他又何苦……”
    压垮她泪腺最后一根神经的，就是她脑中这些排山倒海的记忆，以及他作为三殿下最后唤她一句“阿然”时候的样子。
    她的真身不过是一朵不起眼的小花，而蔚蓝贵为天界尊贵的三皇子殿下，究竟是什么力量，让他对她如此毫无保留，她想不通！
    方依然颓然地钻进洛子闫的怀里，憋着一口气无声地任由泪水沾湿他的睡袍，肩膀和身体却抖个不停。洛子闫没有多说，只是紧紧抱着她，给她一点温暖和安全感。
    “丫头，你也别太伤心了。按我说啊！其实三殿下并没有死透，他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护着你。”
    花神自顾自喝了一口茶，他不擅长安慰人，也讨厌面对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追悼大会”，索性端着个散漫的态度不咸不淡地“安慰”道。
    方依然闻言，睁着一双无措又布满泪水的大眼从洛子闫的怀中钻出来，“什么叫没有死透？”
    这生与死之间，难道还存在着一个灰色地带叫“没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