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伙计叫她小姐，妇人身边的姑娘窘的脸都红了。
    小伙计让两人稍坐，很快便抱着两匹缎子过来，“你瞧瞧，这是上好的月华锦，这颜色，这绣样，都是京城里最流行的！”
    妇人看宝贝似的看着那缎子，抬起手来却没敢摸，问道，“这、这得多少钱？”
    “这缎子我们店里一直卖二两银子一尺，看您是庄户人，我给您算便宜些，一两银子，怎么样？”小伙计笑呵呵道。
    江长轩皱眉，那可不是什么月华锦，是最次的花锦，而小伙计拿的这匹布颜色染的不均匀，更是下等货。他家是开绸缎庄的，即便他不在前面卖货，耳濡目染也了解。
    像这种货色，最多五十文一尺，这伙计太黑了，漆黑漆黑的！
    妇人听到价格吓了一跳，做一身衣服要七八尺布，一两银子一尺，那算下来就要七八两银子啊，她的布包里一共才十两，其中有五两是他们这些年的积蓄，另外五两是男家给的聘礼钱，可是买了衣服，还要再置办首饰呢。
    “太贵了！”妇人摇手，神色更加的拘谨。
    “这还贵啊，这种上等的绸缎在京城里要卖五两银子一尺呢！”小伙计夸张的道。
    江长轩想泼他一脸墨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他黑！
    一掌柜模样的人负手走过来，问道，“二子，怎么回事？”
    叫二子的伙计忙道，“掌柜您来了？这母女两人要买缎子做嫁妆，这月华锦我给算一两银子一尺，她们竟然还嫌贵，她们太不懂行情了！
    “我、我们”妇人局促的不知道怎么是好，好像自己犯了错一样，觉得惭愧又尴尬。
    掌柜在妇人手里攥着的布包上一扫，和蔼的捋须一笑，“大妹子是庄户人，手里的银子都是土里刨出来的，要花七八两银子做身衣服确实贵了！”
    妇人讪讪点头，“是、是，掌柜的是体贴人！”
    江长轩愤愤瞥了那小伙计一眼，还是掌柜的心善明事理。
    他念头刚过，就听掌柜继续道，“家里姑娘出嫁是大喜事，这样吧，给她们算八钱银子一尺。”
    江长轩，“……”
    原来是一般的黑！
    小伙计故作惊讶的道，“掌柜，这可使不得，一两银子已经不赚钱了，八钱银子一尺可是亏本的，要是东家知道了会怪罪您的。”
    掌柜的呵斥道，“怪罪就怪罪，这母女两人看着就是穷苦人，银子都是土里刨来的，牙缝里挤出来的，攒下一点银子容易吗？难道我们就不应该帮一下？大不了，亏损的钱我自己掏腰包给贴补上！”
    那妇人受宠若惊，“这怎么使得？”
    “我也是穷苦出身，最理解你们的辛苦和难处，就这样说定了，八钱银子一尺，谁也不许加价，亏损的钱我来替你们出。”掌柜的一脸正气道。
    小伙计在旁边道，“大娘，我们掌柜的真是太心善了，您这一身衣服下来他半个月的工钱都要被东家扣光了，您赶紧买吧。”
    妇人更加惶恐，“这、这太不好意思了。”
    “什么也别说了！”掌柜的一摆手，吩咐小二，“给这位小姐量尺寸，扯布。”
    “嗳！”小伙计应声拿了量尺要给姑娘量一下大致的尺寸，一边量一边夸姑娘长的好看，定然是嫁到富裕人家做少奶奶……
    江长轩看俩戏精都看呆了，见那母女两人真要上当忙上前几步，拦住小伙计，拿起那“月华锦”看了看，冷笑道，“你这是月华锦？我怎么看着就是最廉价的花锦，而且还是色都没染好的残次品，依我看，五十文都不值！”
    小伙计顿时愣住，“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敢再说一遍这是月华锦？”江长轩器宇轩昂，玉树临风，身上没有了酸儒之气，完全像是个贵公子。
    他转头看向呆愣住的母女两人，态度温和下来，“这位大嫂不要被他们骗了，这花锦哪里值八钱一尺，八十文都不用！你们好不容易攒的银子，可收好了，别被人惦记上。”
    妇人慌忙将自己装银子的布包收起来，警惕的看着那小伙计。
    小伙计好不容易逮着冤大头，本可以和掌柜的分点利钱，没想到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人给搅了，恼怒道，“你是哪里来的夯货？你知道什么是月华锦，什么是花锦？再敢胡说八道，我就让人把你打出去！”
    江长轩冷笑，“我家里就是开绸缎庄的，再清楚不过！你不信就去告官找个懂行的人来瞧，他若说这花锦值八钱一尺，我倒赔你十两银子！”
    小伙计见江长轩气势不俗还以为是什么贵人，此时听说他家里也是开绸缎庄的，顿时便想到是同行来砸场子的，气势上也冲了几分，喊道，“掌柜的，快来啊，有人来砸咱们场子了！”
    掌柜的去屋里喝茶了，此时端着一个青瓷的小茶壶慢悠悠走出来，势气十足，“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王家的店铺砸场子！”
    小伙计一指江长轩，“就是他！他说咱们这不是月华锦，是不值钱的花锦。”
    掌柜的在江长轩身上一扫，方才和蔼可亲的态度全无，脸上尽是凶狠匪气，“小兄弟，你家在哪里开绸缎铺？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东家是谁！”
    “我不管你东家是谁，我只说公道话！”江长轩凛然而立，没有半分胆怯。
    本想买布的妇人见要打起来，惶恐道，“别，别这样！这缎子我们不买了，不买了！”
    说完拉着自己闺女就要走。
    掌柜的对小伙计使个眼色，小伙计立刻跑过来，将门口拦上，歪着嘴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布已经扯了，你们不买也得买！”
    妇人吓的后退一步，结巴道，“不是、不是还没扯开！”
    “那你们也摸了，看看你们的脏手，给我们的缎子都摸脏了，你们不买我们卖谁去！”小伙计冷哼道。
    妇人下意识的将手掌缩起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江长轩上前两步护在她们前面，语气愤怒，“你们简直强盗，还要强买强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