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穿过行宫的树木，花香像是无形的波涛在院子里翻滚。
    君轻暖坐在摇椅上面，子衿在后面慢悠悠的摇晃着，两人皆有些失神，目光投向恍若蒙上了一层薄纱的天穹。
    君轻暖已经很久不曾如此认真的追溯自己的过往了。
    但终究年代太过久远，让她的嗓音都变得恍惚了。
    她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
    “最初的记忆当中，世上好像没什么人，我和素女两个到处走啊走啊，漫无目的。
    我们好像没有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失忆了。
    那时候的世界一片荒芜狼藉，现在想来，就像是一个饱经摧残的古战场一样。
    但这里面没有多少尸体，那些留在大地上的伤痕，就像是天灾造成的。
    但是突然有一天，这里好像突然多出很多很多人。
    我们遇到了风帝，后来成了她的婢女……”
    子衿静静的听着，空气中充斥着岁月和悲伤的气息，轻声问，“那时候的世界，和现在一样吗？”
    君轻暖轻轻摇头，“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涿鹿之战的时候，这里才和现在有些相似。
    以前是什么样子的，我记不大清楚了，我们跟着风帝离开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这期间发生的事情，我的记忆很模糊。”
    君轻暖深吸一口气，“等后来辗转再回来的时候，我就是轩辕家的军师了……”
    “轩辕家一直统治这里吗？”对于四百八十年前的事情，子衿感觉迷糊。
    他只知道，近四百八十年来，轩辕皇族并没有怎么介入大陆上的事情。
    各大王国，都在自行发展，甚至不少都忘记了还有轩辕皇族在头顶压着。
    就听君轻暖道，“轩辕家只有前几代是真真切切的统治这里的，但是后来就只是代表性的统治一下，下面的王国都是自行发展。
    对于他们而言，在统治万民的基础上，长生更加诱人。
    后来，轩辕家大部分人都去修行了，因为他们发现，强横的实力可以保证他们随时出来平定天下。
    只要他们想，不管这些王国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他们都是可以将这些人碾在脚下的。
    只是到了檀寂这一代，因为诸多原因，就……”
    君轻暖没再说下去，但是子衿却听明白了。
    “我听说，以前追求长生的人，大部分都集中在穹涬大陆上面，所以这里被称为古传承圣地。
    但是这种百家争鸣的局面，恐怕也对轩辕皇族的统治造成了一定的冲击吧？”
    “你说的没错，”君轻暖点点头，“所以，扭曲天地大势这个决策，并不是檀寂一个人做出来的。
    檀寂，只是一个执行者而已。”
    子衿闻言，面色变的异常凝重。
    “这件事情，檀寂和当时的古传承者，能做到吗？”子衿不由发问，因为冥冥之中，他再一次感觉到了某些非同寻常的东西。
    君轻暖不禁仰头看他，笑意苍凉，“子衿倒是聪明绝顶……
    他们自然是做不到的，再说这件事情，其实也让古传承者受到了一定的打击。
    他们的修行也受到了一些限制，只有轩辕家一切如常。”
    说道这里，她凤眸微微缩了起来，仰头看向天际，“冥冥之中那只手，从未忘记操控众人。
    她高高在上，喜欢用睥睨的目光俯视众人，将众人当成蝼蚁。
    但是，她却总是忍不住在乎并忌惮这些蝼蚁，生怕有朝一日有人超越了她，对她的地位形成冲击。”
    子衿从后方环住了君轻暖，俯身亲吻她的发，忽而转换了话题，“暖儿，霓裳羽衣，已经送进逍遥海了。”
    他知道君轻暖口中那高高在上的人是谁。
    他不想提起让她痛心欲绝的事情，嗓音沾染上浅浅的，魔幻的气息。
    君轻暖被引开了思路，道，“檀寂此计不成，怕是暂时不会有什么行动了，我们到是可以缓一口气儿。”
    她还是稍微有些开心。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和子衿静静多待几天了。
    子衿点头笑，从她身后绕过来，弯腰抱起她来，“走喽，今晚早点休息，明日祭地之后，便可以回燕都了！”
    君轻暖习惯性的环住了他的脖子，只觉得喜悦甜蜜的气息，正逐渐将她笼罩。
    只是两人谁也没想到，檀寂这次一个冲动的决策，却在不久引发了海啸一般的恐怖后果！
    ……
    因为檀寂不在，墨小柒在逍遥海就自在了很多。
    在这天下午，他终于在瑶池仙山的结界外面，看到了樱樱给他留下的消息。
    同样的，那也是用树枝画出来的一副人像。
    和上次他留给樱樱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仔细看头发的细节，墨小柒看到找到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登徒子，是不是你？
    墨小柒见了就笑，又画了一个小人在旁边，也把字藏在头发里：小白兔，你可还好？
    这天晚上，墨小柒迎来了自从今日逍遥海之后最为开心的夜晚。
    他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睡不着觉。
    不知怎么回事，某种情愫突然就在胸腔里燃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就像是一朵小小的火苗突然被浇上去大桶的油一样。
    他的心跳加速，脑海里那那丫头的模样越发清晰。
    一颦一笑，皆在心间。
    枭雄烈火一般的梦里，竟是有种甘为红颜不顾一切的冲动爆发开来……
    他开始期待她的下一个消息。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
    ……
    一夜好梦，次日一大早，就在君轻暖和子衿等人前往封疆坛的时候，檀寂终于回来了。
    墨小柒在轩辕殿外面遇见他，觉得他似乎有些变化了。
    他和青公公上前见礼，“拜见陛下。”
    檀寂没有回答，也什么都没说。
    去了一趟轩辕殿之后，他又离开了离花宫。
    一刻钟之后，他出现在了东海海岸上，砍了海滩上的树木，自己做了一艘船。
    然后，他驾着小船，往大海深处去了。
    这是一个如同抽风一般的决定，他明明可以化作数百米的长龙，腾云驾雾而去。
    但是这一次，他却选择了像个傻子一样，驾着扁舟去和茫茫海域搏击。
    请准许我任性一天。
    就一天。
    他在心里说。
    此时，荆楚九皇叔出现在了翡翠谷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