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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踏上画舫到现在不过片刻时间,唐砚清脑中思绪已然拐了几个弯,连对面怀信唤自己的声音他都未听见。
“殿下?您有在听吗?”
唐砚清喉结滚动,不自觉发出一个音节,紧接着脸上有些窘迫,然后下意识对怀信点了点头。
这才听怀信徐徐说道:“有一件事,怀信隐瞒许久,从前未曾提起,以至于今日酿成了过错。
“现在坦白,我只希望为时未晚,可以及时止损。”
唐砚清的心悬了起来,怀信将自己从宫中大老远叫到城中,又特意将会面地点设置在难以接近的画舫上,这件事定是重要极了。
于是唐砚清坐直身子,正色道:“你说吧,我做好准备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倒是怀信笑了一声,道:“那我便当您做好充足的准备了。”
唐砚清心如鼓擂,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怀信,手捏紧了袖口,郑重地点点头。他紧张的样子将对面的怀信衬托的越发慢条斯理,此时唐砚清眼中耳中再无其他,周遭声音尽数被摒弃。
怀信袖子向后理了理,露出了一小截手腕,白皙的手指缓缓抬起,然后放在了面纱上。
就在唐砚清吞咽涎水时,怀信手腕一用力将面纱扯了下来。
唐砚清霎时止住呼吸,定定看着那张脸。
他幻想过这个画面无数次,却没想到梦境以这种方式应验。这张脸俊美程度和他想象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
是不是过于有棱角了?
这个想法迅速在他脑海中占据了一席之地,然后将脑中仅剩不多的好奇赶走,最后全然剩下了震惊。
这是不是那里搞错了?这不是男人的脸吗?!
唐砚清脸上的表情宛如惊涛骇浪一般翻涌不定,没有一种神情可以在他的脸上停顿超过片刻的时间,最后似是终于忍受不了一般,唐砚清陡然站起,险些掀翻了桌子。
他的手拍在桌子上,触碰到杯盏,无意将它拂落,杯中温茶在空中洒出,最后竟是落在了他的鞋上,茶盏跌在鞋面上,然后滚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唐砚清却全无感觉,震惊着笼罩他。
怀信抬起头,看着沉浸在震惊之中的唐砚清,说:“如您所见,怀信是男子。”
唐砚清脑中轰隆作响,唇不住颤抖,手指微抬指着唐砚清,抖动良久,终是憋出了一句话:“你······你骗我吧?”
“一定是的,你不想娶我就直说,我堂堂皇子,又不是没人要,何必易容了来骗我!你何必这么敷衍我,简直太过分了,”他撑着墙壁,侧对着怀信,略微喘息,“你真的······太过分了!”
唐砚清不断呢喃着,似乎是说给自己听,又似乎是在责怪怀信。但最后他却扶着墙壁,半晌没有动作。
怀信站起身走了几步,生怕刺激到唐砚清,不敢上前,于是站定说道:“五年前我来到齐国时,宗政国师大人仙逝,齐国陷于一片混沌之中。后来我隐瞒性别接过国师一职,就将这个秘密欺骗到了现在。
“如今酿成祸端,是我没有早些发觉端倪,才成了荒唐事。殿下,我与您坦白,并非是想要通过辩解来减轻你的愤怒,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来减轻自己的罪恶。
“现在坦白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但我希望您知道,起码你应该知道,我是男子,并不能成为你的妻主。”静峙片刻,怀信盯着那个身影半晌。
唐砚清这才将身体直了起来,没有继续倚靠着。再次转过来时,他眼底有些哀伤,但在那片情绪难以压制的眸中,却有淡淡释然在蔓延。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唐砚清努力平复自己,说,“无妨,我不在意。”最后几个字微不可闻,眼中的怅然却一点也没有消散。
怀信眸光一变,“无妨”两个字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半晌没有消尽。
唐砚清径直绕过他,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低着头拿起茶点,用唇碰了一下,仅仅粘了一些渣滓在唇边,但他却无比享受的称赞道:“这茶点味道不错,一会儿给我装一些回去,我要给父君尝尝。”
唐砚清嘴角宛如僵住一般,无法扯起一点弧度。
日薄西山,唐砚清披风蔽体,走在街巷中,他步子有些虚浮,但仍然走得很稳。刚刚他拒绝了怀信送自己回宫的好意,于是独自一个人走在街上。
怀信将一个可以置自己于死地的秘密告诉了他,也一直没有叮嘱自己,类似于“不要泄密”的话。这样一个把柄,足以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