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汐一双澄澈的大眼睛里此刻都蒙上了一层雾气水光，透过了朦胧的光影，她看到了男人那张异常认真的脸色。
    心里，仿佛升起了熟悉的一阵阵的刺疼。
    那种疼提醒她在古堡的每一天，每一夜。
    她一个人在那个地牢一般的地下室里，暗无天日。
    她因为妊娠严重，扒在卫生间几乎就要把胃给吐出来的那种痛苦。
    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无助。
    还有，对他的绝望。
    那种感觉，每一天，每一天都伴随着她，从未消失。
    始作俑者就在眼前，可是事到如今，他却问她，当时到底了什么。
    他是真的不知情？
    可能吗？
    苏小汐把自己蜷缩的更紧，就仿佛是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时候，身体都不由自觉的闪过一阵阵的颤抖。
    厉夜霆仅仅是看着这样陡然变得苍白的小女人就觉得心里划过蔓延的心疼。
    他抬手，把空调的温度调的更高，拿过绵软的毯子，走上前，盖在她娇小的身上。
    苏小汐本能的揪紧了毯子边角，牢牢的包裹住自己。
    厉夜霆没有退开，而是就坐在她的身边。
    他没有伸手，生怕她抗拒。
    他只是缓缓的，低沉的，继续引她开口：“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小汐身子微颤，眼睫低垂，咬唇不发一语。
    鼻尖传来了厉夜霆身上熟悉至极清冽气息，一如既往的好闻。
    当这阵曾经她迷恋上瘾似的气息传进了感官时，苏小汐觉得眼眶一阵阵的发酸。
    她没有看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妄想覆盖眼底里所有湿润雾气和脆弱。
    身旁的男人同样不发一言，他没有说话，更没有退开，只是在她近在咫尺的距离，一动不动。
    空气里就这么的完全安静了下来，苏小汐在好不容易敛去了眼底的湿气之前，才缓缓的抬起头。
    抬头了才知道，厉夜霆那双深不见底的瞳眸始终瞬也不瞬的看着她，不曾稍离。
    苏小汐心口狠狠一颤，哪怕是从他的眼神里，也读懂了他坚持的意味。
    他真的是想知道古堡里发生的事情。
    苏小汐心里升起了一种自己都不太确定的情绪，就像是这两年他离开以后，她想起他的每一次，自己心里的那一种微乎其微的侥幸。
    哪怕当时是那样的铁证如山，但是他如此的坚持，还是让苏小汐心里升起一抹细微的变化。
    他如果真的是当时的始作俑者，那么，他又何必跟在她纠缠，在来找她，来t市，并且不要孩子？
    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不是她看到的那样？
    苏小汐双手都更加握紧，在厉夜霆那种什么都不说，但是又似乎什么都说了的眼神里，她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她心跳都变得剧烈和快速，手指收紧又放开，来回循环。
    又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苏小汐才真正的从胸腔里舒出一口气。
    她抬起头，终于跟他对视。
    似乎只是那一眼，就像心有灵犀一般的震撼，厉夜霆眸底瞬间划过了一抹星辰一般簇光。
    他没有任何急躁，压抑着所有冲动，声音低低的，暗哑的开口问：“说吧，我就在这里，一直在听。”
    只不过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可是苏小汐的鼻翼却莫名的酸了酸。
    她吸吸鼻子，然后抬起眸看着他，没有丝毫躲闪，一字字的问：“两年前，我怀孕的时候被人绑架到了古堡，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厉夜霆眼神凛然，没有迟疑，立刻回复：“我在京都，在夜冥庄园，疯了一样一直在找你的消息。”
    他言简意赅，陈述事实。
    苏小汐心头一颤，咬着苍白的唇，过了好几秒才低声开口道：“不，你不在夜冥庄园，你也在那个古堡。”
    厉夜霆的剑眉瞬间蹙紧，表情都变了变：“什么？”
    苏小汐眼底划过一抹伤痛，到了现在，让她去想起那时候经历的一切，无异于再次拿匕首狠狠的扎着心脏。
    她的声音幽幽的，低低的：“那个绑架我到古堡幕后主控者，不是那个贵妇，而是你……”
    厉夜霆周身几乎都在瞬间紧绷僵硬，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面对这样一句狠狠砸来的话，他甚至好半响，不知道怎么回应。
    苏小汐低垂下眼睫，不知道心里此刻的应该是什么情绪。
    很悲伤，很难过。
    他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呢？这本来不就是他策划的吗？
    可是眼前此时此刻，她却被一种鬼使神差一般的力量驱使她说出全部。
    她咬着唇，没有看他，继续一字字，仿佛扯动了伤口一般幽幽开口：“是你把我绑架到了那个古堡，目的就是隐瞒着厉家的所有人，你把我扔在那里，关进了地牢一般的地下室，你让我在那里生下孩子……”
    厉夜霆整个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他震惊的脸色都变得微白。
    她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当时真的有一种认知让她深信不疑是他绑架她？那么……她那时候又是怎么过来的？她到底要多少的绝望和痛苦？
    苏小汐的眼泪已经一滴滴的砸下来。
    那个眼泪就像是化成了一道道利剑，狠狠的扎在厉夜霆的心上。
    苏小汐的声音已经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伤：“因为你的一句命令，所以五个多月，那个恶梦地狱一般的地方，我都必须苦苦的撑下来，那时候的每一天，我都感觉自己随时会疯，随时会死。
    厉夜霆眸里仿佛积压了惊涛骇浪，他褪去了所有的淡定，几乎失控，双手立刻握紧她的肩膀，让她跟自己对视。
    映入眼帘里的，是女人一张那么脆弱，那么哀伤的脸庞。
    她的眼泪几乎要烫伤他的心。
    “告诉我，你为什么认为是我？从哪里知道是我绑架你？并且控制你在那个地下室？”厉夜霆一字字的问，嗓音嘶哑至极。
    苏小汐心头钝重，看着他的目光，咬着唇，慢慢的，低低的回答了。
    “那个贵妇，给我看了你交代命令的视频，在那个屏幕里，我清楚的看到，就是你，坐在那里，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命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