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肤就是容易留印子呢。”
皇帝竟然笑了笑,把自己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也伸了出来:“我年轻时也是这样的。”
简直不需要看脸,两只手并排摆着就是父子:几乎一般大小,一般修长的形状,一般白皙的皮肤,甚至一般分明的骨节和椭圆的指甲。只不过年轻的那只手皮肤更光洁,指甲更粉润,指腹上的薄茧也不显得突兀。
叱罗杜文笑着说:“你别听贺兰氏挑拨,你的血统,我是确认过的。我阿干乌翰有内起居注,你阿娘原来盛宠,笔笔都记录着,后来和我……大概是触怒了我阿干,便是冷宫居住,再无一幸。我那时候为了保住你阿娘,也为了保住你,立下了军令状,从大漠里突袭当时驻守凉州的杨寄,所有人都以为我这一去必然是被借刀所杀,没想到我倒活了下来。”
“我阿娘……真是……先帝的妃子?”
“嗯。”叱罗杜文毫无羞耻的模样,“真喜欢一个人,根本不在乎这些。何况,我是先喜欢上她的,结亲也是我先提的,谁叫我阿爷去世的不是时候,这场亲就作废了呢?!”
“她呵,其实比我大两岁……”他陷入了沉沉的回忆里,“我十五岁那年,还没有就藩,我阿爷带我,还有乌翰去西征,凯旋之后,回程一路到陇西时,依例接见当地襄助的汉家世族,关防不那么严格,我就遇上了正在打秋千儿的她……”
那年的叱罗杜文还是个明媚少年,喜欢鲜衣华服,喜欢读书吟诗,喜欢弓马行猎,喜欢书幅画作,喜欢美人秀色……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也只有最美好的东西才配得上最英俊、最聪慧、最受父母宠爱的他。
挑选王妃自然也是眼高于顶,不仅要看家世,还要相貌配得起,不仅看相貌,还要看诗书才华配得起。不成婚,便不就藩,一名恣意的纨绔少年郎,像所有世间的小儿子一样,尽情享受他的美好生活。
打秋千的翟思静,穿着娇艳的水红色衫裙,海棠色的披帛绣着桃花,灼灼其华,一如美人粉嘟嘟的脸颊,笑得比所有的花儿都美,一湾春水般的眸子,有长弯的睫毛衬着,看向谁都是似若有情的模样。
情窦初开的少年一下子被她吸引了,隔着一堵花墙,他攀附在墙头,也用他最明媚的笑容对她喊:“喂,你叫什么名字?”
海棠花般的女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正色道:“你是谁家轻薄郎?我这里由得你撒野?”
叱罗杜文笑得烂漫:“我哪里轻薄?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自然是辗转反侧,思之如狂。”
他是鲜卑人的面孔,白皙的皮肤,微微晒成蜜色,眼珠子是淡褐色的,眉弓鼻梁都挺俊得好看,骨形完美,颊上犹有苹果般粉润的笑肌,一派纯然。
翟思静却不料一个鲜卑少年竟然对汉家诗歌运用自如,不由多注目了他两眼,而后笑道:“多读些汉人的书,再来找我。”
一笑如春风拂面,话语更似沾衣的春雨,润泽无俦,叱罗杜文像得了父亲的圣旨一样,在墙头说了声“好嘞!”然后梭下去,一溜烟跑了。
他认真地到陇西的坊间寻找最好看的粉花笺,买书肆里的汉家诗赋集,精心写了一篇文字来赞颂她的美貌与贤德,顺带表达一下他的孺慕之意。比写一切窗课、策论都要认真百倍。
当他兴冲冲写完,投书到那有着秋千架的园子里,渴盼她能够看到。
但是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叱罗杜文急了,缠着父亲说要娶亲。先头那位皇帝拗不过小儿子,但知是翟家女郎后,踌躇道:“这可怎么好?翟家为表忠心,请求献女给太子乌翰,阿爷已经答应了。你屋子又不是缺人,何必和太子争?”
叱罗杜文气哼哼说:“阿干已经有了太子妃,这么鲜花儿般的女郎,嫁过去只能为妾。若是给了我,就是正妃!我屋子里已经有的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要都行啊!”
他的父亲为难地看着他:“杜文,阿爷已经答应了,而且,人家是冲着太子去的。”
得宠的小儿子两日水米不进,逼得父亲又是劝慰、又是责骂,几回几乎扬手要打,他把头一扬:“心有所属,我为她做什么都愿意!阿爷只管传板子鞭子,我被打死也是心甘的!”那扬起的手没奈何又放了回去。
最后是太子让步了。
太子乌翰的母亲早在他被封的时候就赐死了,后宫局势变化万千,那时候闾妃受宠,她的幼子格外被皇帝青睐,太子战战兢兢那么多年,哪敢为这等小事触怒父亲,自然是讨好都来不及。
没想到更改的赐婚圣旨还没有发下,先帝在一场过于兴奋的行猎中摔下疾驰的骏马,头颅撞在一块山石上,当场毙命。
太子乌翰在路上临时加冕登基,成了大燕新的皇帝。
叱罗杜文并不愚蠢,形势翻覆,他看得很清楚,面对终于翻身做主的兄长,自己再无撒娇的资格。
于是,按着契丹风俗为父亲歌哭送葬之后,兄长变了一张脸,命这个弟弟立刻就藩扶风,叱罗杜文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接下来,兄长把小姨子贺兰氏赐予他为妻,赐婚时圣旨的冰冷简直每个字都能感觉出来,他也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唯有听说母亲被赐死殉葬父亲的时候,叱罗杜文打马飞驰,从扶风狂奔到平城,打算救下母亲一命。
但是母亲已经死了,悬挂在梁上的身体已经冰冷——一个曾有过威胁感的先帝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