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惧,或有爱欲,或有谄媚,或有竞争……但是没有这样的温暖与虔诚。
就是和他最亲密的、至死都没有背叛过他的李耶若,也不过是个讨他喜爱的、享受他恩宠的小女孩。
而那个她……
叱罗杜文突然觉得喉头哽咽了一下,那是爱吗?她虚伪、敷衍,而他霸道、邪恶。不过是占有私欲和虚与委蛇,从来不是这样互相知音、互相亲密、互相关心的爱。
外头两个亲昵的样子看得人脸酸。叱罗杜文简直想他们多跪会儿。不过少顷午膳送来了,一天亦到了最热的时候。
罗逾在外头朗声问:“父汗用膳吧,儿子亲自给您送进来?”
皇帝只能说了声“好”。
罗逾起身,亲自接过头一张食案,堂皇地往里走,身后跟着六七个侍从,为叱罗杜文摆了一桌子菜肴,还有一壶奶酒。
侍从送罢碗盘,见罗逾挥手,就退出去了,罗逾亲自服侍父亲用膳。
“宥连,你不必。”做父亲的说,自失地笑了笑看看自己的双手,“手还没废掉。”
罗逾笑道:“碗盏多,儿子帮父汗布菜,远的地方若有想吃的菜也就够得着了。父汗想吃点什么?”
叱罗杜文凝望着儿子,看得罗逾有些诧异,旋即“明白”过来,垂下眼睑,静静等他吩咐。
叱罗杜文终于说:“一起吃吧,我也很久没和你一起用过膳了。那里的胡炮肉,我尝尝。”
“是。”罗逾取解手刀为他切肉,切出两份,一份摆在自己的盘子里,一份放在父亲盘子里,然后坦然地把自己面前那份先吃了两口。
“宥连,也不必。”做父亲又说,但是是长叹了一声,“我信你。我现在,也没有人可以信了。你如要害我,不必如此的麻烦的。”
罗逾没有说过什么,但是凡是菜色必自己先尝,是表示绝不下毒的意思,叱罗杜文当然明白这层意思。他心绪复杂,看着儿子正细细把盘子里的胡炮肉切成大小合适下箸的大小——怕他现在手上劲道不足。
叱罗杜文微微一弯嘴角,毫无笑意地问道:“宥连,你现在这么尽心地服侍我,为什么?何必?”
罗逾抬头望望他:“我小时候大概没有和父汗靠这么近吃饭的机会,缺憾得久了,心里就会偷偷地念想,念想了好多年,一直都以为是奢望。”
他笑得亦勉强:“我曾经是父汗口中那种自甘下贱的孩子,但凡有人对我有一丝丝好,我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以前,我以为皇甫中式是亲阿娘时……”他顿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我待她比现在待父汗还要好。她若要我的命,我也是肯给的。”
叱罗杜文不说话,低头看着盘子中的胡炮肉,肉用的是羊羔,细嫩柔软,被罗逾切得片片整齐,厚薄均匀,“巧思巧手”这四个字赞他一点不算夸张。他提箸慢慢食毕,而儿子又切好送了过来。
“换一样吧。”他摇箸拒绝,筷子指了指一盘奶油熬的白蘑。
他的儿子毫无怨言,跪直身子用大匙把最鲜嫩的白蘑舀到了他的盘子里。这孩子的目光一瞥,微微抿着嘴,目光里似乎有些委屈和埋怨——刚刚他话里话外疑儿子别有用心,大概这小鬼还有些在生自己的气。
叱罗杜文不由笑了笑,在罗逾看来这一笑实在莫名其妙,但习惯性的与他没有交流,也不想问,重新垂下眼皮,等父亲新的吩咐。
叱罗杜文只是笑,边笑边吃,胃口大开的模样,然后突然停了筷子,抬头对儿子说:“咱们大燕的国土,现在已经是前几位帝王所不敢想象的阔大,而且现在国家实力,只要想有所作为,可以轻而易举扼制柔然和南秦。”
“不过,”他又自己转折道,“开拓诚然不易,守成其实更难。这么大的土地,汇集着早年中原的汉人,现在又有西域各族,还有咱们自己的鲜卑,要维持彼此的关系就很不容易,而南边北边又各是虎视眈眈的,想要故土,想要沃野,做皇帝的,其实一天都不敢不操心。”
“是。父汗一向辛苦了。”
叱罗杜文默然了片刻,又说:“你呀,其他都好,就是心还有点软,特别是对亲近的人。我其他不担心,就担心你将来要讨好妻子,大概会忘了自己姓什么。”
罗逾有些不服气地抬头,认真地说:“不会的。我自然知道国家的底线,阿盼也从来不要求我做过头的事。”
“那若是将来有一天,她以她父亲杨寄的名义,问你要当年被我朝先帝一代代夺得的秦晋之地,你给不给?”叱罗杜文挑眉问道。
罗逾沉吟数秒:“这不是做买卖。何况一来一去,并不于国家有利。我大燕的每一寸地,现在百姓安居乐业,将来……”他突然失语:这关他什么事?他的太子阿干,已经迫不及待在平城柴燎称帝,大概正考虑着怎样倾全国之力来对付他这个弟弟呢。
叱罗杜文点头说:“你自己的话,你自己记好。不吃了,你去把笔墨取来。”
罗逾又诧异,但这样的小事,自然是遵命的,于是移开食案,换了写字用的矮案,又取笔研墨,然后像以往一样想避走。
“别走。”他父亲淡淡说。
而他慢慢铺纸濡墨,沉思了一会儿,笔走龙蛇写了起来,片刻就写完了,寥寥几句话。他吹了吹纸,从怀里掏出一方赤红的巴林玉小印章,盖在纸上,说:“这是朕的私印,之前藏着未出,因为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