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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涂在他干得起皮的嘴唇上,絮絮道:“御医说暂时不能就食、饮水,我炖了点米汤,晚些用小匙给你润润嗓子。”
这么一点点润唇的水,渗了一点点在口腔里,罗逾贪婪地吮吸这微末的清凉感觉,喉咙里也终于可以发出声音:“阿娘……我还……活着?”
他的胃还有点隐隐作痛,还记得喝了一杯毒酒下肚,那时候他已经抱着就死的心了,想为阿娘再拼一下,现在活过来了,觉得自己当时的举动有点蠢,不过,若是再来一次,估计自己也会继续冲上去的。
母亲笑了笑:“活是活着,那酒是诈你的,就是普通的桑干酒。不过他也没把你我母子当他的亲人看。随他!他不爱我们,我们爱自己个儿。”
罗逾想坐起来,但胸口顿时一道锐痛,母亲按住他:“别动,断了一根骨头,要在床上躺三十天才能下地,下地后也得三十天才能骑马练武什么的。对自己的亲儿子下那么狠的手,大概也只有你阿爷这样的人了!”
自记事以来,母亲几乎都在絮絮叨叨说阿爷的不是,罗逾也习惯了。只是此刻身上疼痛,头里昏沉,听她唠叨听得耳朵里“嗡嗡”作响。母亲说了一会儿,大概感觉到了他的烦躁,为他掖掖被角说:“那你睡吧,多休息能快些好。”
转身就走了,灯烛也都吹熄了,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
火盆远远地闪着暗橙色的光,屋子里是淡淡的焦炭味,空气中似乎有些尘灰的气息,被褥上是奇怪的油腻感。罗逾神思昏昏,却难受得睡不着觉。
隔壁是母亲的房间,她回到房间之后,果然像五年前一样,开始敲起木鱼念诵佛经——他记事以来她每天的晚课,从没有落下。
枯燥的木鱼声“笃笃”地响起来,寂寞如这长夜,接着,诵经的声音也响起来,枯萎而单调,令人恍然间就会觉得时光停滞,生命停滞,陷入到无穷无尽的幽暗里。
念诵的是梵语,不是一般妇人家为求家室平安而爱念的《大悲》《心经》之类,罗逾问过,母亲也曾笑着答过:“这是咒人下地狱的经文——确实佛法中一般不见,可是曾有游方僧人到荆州时与我谈过佛法,教过我这段密宗的经文。不管有用无用,也算是我这一生的愿想。”
在这段经文之后,通常会跟着一串名字,罗逾以前日日会听到:杨寄、沈沅、沈岭、皇甫道知、叱罗杜文……
这个孤凄的夜晚,在疼痛和伤怀的折磨下,罗逾又在枯燥的经文后听到了一串名字,只不过这次后面又加了一个
——李耶若。
皇帝果然在打完儿子之后,到左夫人所居的毓华宫寻欢作乐去了。
李耶若到底年轻,一张粉嘟嘟的脸,明眸善睐,巧笑倩兮,浑身都是活力。叱罗杜文每每见她,就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充满了激情和力量。
叱罗杜文进到毓华宫,李耶若正在案前掰石榴,一颗颗玛瑙似的的籽儿摆在水晶盘里,珠光宝气的,比美人鬓边的垂珠更华丽一般。
而美人看见他,先是抿嘴一个巧笑,接着又佯嗔地扫了他一眼,孩子气地嘟着嘴说:“不理你!”
皇帝顿时被勾住了,笑嘻嘻上前揽住她,又一把一把吃她剥了半天的石榴籽儿。李耶若伸手去挡:“哎!人家辛辛苦苦剥了那么久,你几把就给吃完了!”
皇帝笑道:“你辛辛苦苦剥,还不就是为了伺候我吃?”
“德行!”李耶若的手指在他胸肌上一戳,顺手掸掉落在他领口的一枚石榴籽儿。
皇帝满心沉醉,吐掉嘴里的籽粒,寻着美人的娇唇就是一吻,笑道:“咦,我今日犯什么过了?怎么我的小美人不开心?”
李耶若凑着他的唇吻,自己也被吻得迷醉,星眼微饧,好一会儿才微喘着分开,脸上飞着红云一般,低头戳着皇帝的胸襟道:“还不是你今天移情别恋了……先都说,大汗去了别的宫……”
皇帝笑道:“好个悍妒的妃子!我这几个月,除了你身子不便的时候,几乎日日在你这里。我这偌大的平城宫,数百个嫔妃,别人眼巴巴望一年半载都望不到我来。你倒不怕涝死?”说罢,伸手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
李耶若差点跳起来,但给皇帝箍得紧紧的,只觉得浑身过电似的,不由得花藤绕树一般伏在他怀里喘息,平息了点又扭着身子道:“谁不知足?还不是怕大汗日日欢歌,劳乏了身子?”
皇帝给她挑逗得情动,迫不及待伸手解她的衣带,李耶若撒娇撒痴:“哪个好姊妹又得大汗的青睐,也让妾日后好去拜访嘛!”
皇帝松开手,似笑不笑道:“什么姊妹,我儿子回来了,背着好大一项过错,叫我打伤了,所以在他母亲的宫殿里耽搁了一会儿罢了。”
李耶若对他的儿子们没有兴趣,听他这么一说,正打算说点什么可人的话安抚一下。却又听皇帝在她耳边吹着气道:“我那个儿子,你认识的……他在南秦化名罗逾,其实的名字叫叱罗宥连。”
不知是不是他一口热气吹在耳垂敏感的地方,李耶若顿时打了个战。
☆、第九十二章
发觉李耶若的愣怔, 叱罗杜文有些不高兴, 冷笑着问:“怎么了?你还心疼他不成?”
李耶若瞥了他一眼,说:“他是你儿子, 我心疼什么?我只是奇怪,我认识罗逾——哦不,叱罗宥连皇子, 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