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跄地走回桌前,抓起冷茶就往口中一阵猛灌,仍然止不住那一阵阵的心痛。
博珍,博珍!
“……宫乱,博珍策马为朕请亲兵护卫,不慎流矢击中,堕马昏迷,醒来往事皆忘,心智如幼儿……朕不忍,三年孝期已过,博珍终须下降。当日应卿一礼,便是将博珍托付于卿。望卿莫厌弃今日之博珍,恳请照料余生,令其喜乐安平……”
七尺之躯早已许给边关,他煞神之名响彻西北,是为了守家卫国,是为了大楚扬威四海,是为了——她不用和亲边疆。
他要她安平喜乐,要她无忧无虑,要她永远做天朝最娇贵最美丽的明珠。可是现在……胸中疼痛爱怜难以遏制,不停地搅动着撕扯着,他无法承受地弯下了腰,手中瓷杯被大力捏碎了,刺得满手鲜血淋漓,却依旧比不上心中,那苦涩的晦暗的,无边无际的疼痛……
博珍,博珍……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会好好照顾她……手心左胸双重的剧痛中,他竟然升起一丝阴郁黑暗的念头,啊博珍,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这样,她就永远是我的了……
锣鼓喧天,红绸开道。农历九月初三的黄道吉日,平宛城意外的好天气,虽然北风已经凛冽了起来,却依然日阳明媚,金光烂漫。
畏惧着城主鬼见愁的凶名,城民们只敢围在街角看热闹。可是哪里仗得住天家嫁妹子的大手笔,一列红衣宫女笑盈盈地托着金盘随着仪仗前进,不停地朝人群中撒各色干果糖块,竟然还夹杂着金叶子银叶子哩!
当下便沸腾了起来,挥着手恨不得再长高一些,喊着,“早生贵子!”“公主和都指挥使大人百年好合!”之类的吉祥话。
直到前方一匹色如白雪的神驹驮着新郎出现时,看热闹的却仿佛一下子被冻住了,再也不敢大声嚷嚷。
即使穿着一身殷红的喜袍,身上还戴着颇为可笑的大红团花,那一张俊容可还是如同凝了贺兰山山巅的积雪一般,一身煞气挡都挡不住呀!可怜那娇滴滴的公主哟,怎么受得了这样的郎君。
轿子已经到了都指挥使门前,公主却迟迟不下轿。本以为沈大人会发作一番,没想到他竟然亲自下马将公主抱了出来,看得旁人目瞪口呆,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还是那个鬼见愁般的都指挥使么?!
看来还是公主娘娘有本事,百炼钢都给弄成了绕指柔。
其实她是抗拒的,受惊的猫儿一般挣扎着,“……不,博珍怕……”
细细弱弱的声音,哪里还是以前那个骄傲亮烈的公主模样?心中大痛,生疏却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脊背,柔声低语,“……别怕,别怕,阿兄马上叫他们退下。”
“下去吧。”一声令下,畏惧于他的气势,不要说看热闹了,连酒席都被免了。
婚房里静悄悄的,他呵退了下人,把床榻上花生桂圆等干果收拾干净了,抱着她坐上去,又亲自打水为她洁面。
她乖乖地仰着脸,享受着男儿细心的服侍。一张光艳无匹的玉白秀面,偏生眼神天真幼弱,望着他,紧张地抓紧了繁复嫁衣的下摆,“……你……你就是博珍的驸马吗?”她牢牢记着皇兄说过的话,却又想一再求证。
他心中如堵,仿佛又看见当时的玉娃娃,蹲下身子来,捉起她一双葱白玉手,“……某……只是您的下臣……”
她急急忙忙地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太大,包拢不住,只得上下摩挲,“博珍会很听话的,你能不能陪我一起玩,皇兄总不让我骑马……”一双亮晶晶水汪汪的杏眼,又一次地恳求他。
又酸又痛又软,“好,公主,你想要什么,臣都会给您的……”
“阿兄真好!”她眼睛亮了起来,头上十二树凤冠金光灿烂,镶嵌无数珍奇珠宝,也比不过她眉眼间一抹流光。
小心翼翼地为她卸去钗环发饰,又把她抱到暖阁桌前,“博珍儿,饿了吗?”
她咽了咽唾液,睁着一双大眼,盯着桌上热气腾腾的各种吃食不放。可不是,凤城一路来到平宛,路途遥远,一大早在城外驿站上妆时,宫女嬷嬷便不许她进食,怎么求都没用。
还是这个阿兄好,长得俊,比皇兄也不差,心地也是极好的。
她抓起那古怪的餐具,和宫里的完全不一样,勺子一样的形状,末端又开了数个槽,叉子一般的物件。可是意外的好用,比抓不住的筷子爽利多了,对准那盘饺子,一叉一个准。
觉得吃得畅快多了,几个饺子下肚,才后知后觉地抬起脸对沈长歌说道,“阿兄!你也吃!”
说罢便殷勤地抓了一块牛乳小胡饼递到了他唇边。
目光低垂,一双幽暗的凤眼对上她娇丽无双的小脸,心中激荡,盯着她,张口吞下佳人美意,末了还伸出舌尖,极尽缠绵地舔干净落在她指缝间的胡麻和油星。只可惜小美人不解风情,只被弄得格格乱笑。
博珍,博珍,他的博珍。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永远护着她,做她最忠诚的猎犬。
夜色渐浓,唤来女婢为她梳洗沐浴停当,为她掖好锦被,摸了摸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