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看了看通风口，又看了看正下方的地毯，走了过去。
    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跪在地毯上细细查看着，终于在一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类似于半圆形的凹痕。
    “小夜，你去叫一个痕检专家过来。”伊芙没有抬头，直接对身后的顾北夜说道。
    顾北夜没有立即去叫人，而是蹲在了伊芙身边看了看那个几乎分辨不清的痕迹，挑眉，“还真让你找到了？不过，这个看起来也不像是脚印啊。”
    “你不觉得很像高跟鞋的鞋跟吗？”伊芙抬眸瞥了她一眼。
    顾北夜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你这么一说还真挺像的，行行行，我这就去，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说着，她站起身来快步走出卧室回书房去喊人。
    等痕检专家来了，伊芙指明了位置后，顾北夜才说道:“书房那边取好样拍完照了，你可以过去验尸了。”
    “好。”
    伊芙回到书房，研究所的法医也已经过来了，尸体已经被搬到了地上的一块油布上，因为尸僵而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蜷缩在油布上。
    几名法医正在俯身查看西泽的尸体，看到她过来，连忙让到一边去。
    “法伯小姐，我们检查过尸僵情况，初步判断死者的死亡间隔时间应该是十个小时前，也就是昨晚的十一点左右。”一名法医说道。
    伊芙走过去，俯身检查了一下西泽的何处关节，确实，每一处的小关节都已经僵硬了，轻易不能掰动。
    “检测过死者的肝温了吗？”她问了一句，这边大楼的防虫做得很好，她刚才观察过，四周的窗户都是关闭状态的，通风口定期都会喷洒药物和清理，苍蝇从那里进入的可能性极小，也就是说，这句尸体上基本不会有昆虫活动。
    “测了，”另一名法医回答道，“和根据尸僵情况还有尸斑情况判断出来的时间一致。”
    伊芙闻言点点头，没再说话，开始查看死者身上的尸斑。
    尸斑主要集中在手臂上，右侧脸上因为头部大量出血，尸斑显得比较淡。
    因为西泽身上的衣服很整齐，完全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伊芙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剪子，直接就剪开西泽身上的衣服，查看他身上的其他尸斑痕迹。
    “死者身上的尸斑显示他并没有被移动过，书桌那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伊芙说道，“死者身上除了太阳穴上的抢伤外并无其他机械性的外伤，可以断定生前并没有发生过搏斗。”
    斯里登听她这么一说，皱了皱眉，“这么说，更确定西泽是自杀的了。”
    “为什么？”伊芙回头看了斯里登一眼。
    “书房里除了西泽一个人的指纹，完全没有采集到其他指纹，就连那把抢的扳机和把手上，也只有西泽一个人的指纹。尸体没有被移动过，西泽也没有和别人搏斗过的痕迹，那总不能是他乖乖坐在椅子上，让人握着他的手开的抢吧？”斯里登根据现场的线索分析道。
    伊芙抿了抿唇，说:“如果西泽是处于清醒状态的，那确实不可能，但如果他是处于昏迷状态的呢？斯里登部，长，作为一名执法者，你不应该这么快就下定论的，具体情况还是要等解剖完了才能确定。”
    “可是西泽身上并没有其他的外伤啊！”斯里登辩驳道。
    “没有外伤也可以有很多种致人昏迷的手段，例如药物，又例如穴位针灸。”
    斯里登听了没有再反驳，但脸上的神情明显却是不信的，甚至连之前伊芙所做出的那些推测都有了怀疑，连带的对她的态度都没了那么恭敬。
    又不是拍电影，怎么可能有人那么厉害。
    就算是西泽当时是昏迷的，那人又是怎么进来的？而且，有人偷偷进来了，西泽又怎么会一点抵抗都没有？屋子里又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伊芙见他不信，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她相信证据会说话的。
    完成了初步尸表检验，伊芙让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将尸体装袋送回研究所去，去卧室采集那个凹痕痕迹的痕检专家也回来了。
    “法伯小姐，那个凹痕上有少量的粉尘，我们已经取样了，分析后会告诉你结果的。另外，通风口一侧发现了半个掌印，应该是带着手套印在上面的，没办法采集指纹。”
    伊芙点点头，“这屋里一个指纹都没留下，凶手肯定是戴了手套的，你们做的很好！”
    说着，她侧了侧身，又说:“如果凶手是从通风管道里爬进来的，那她的身上一定会沾有管道里的粉尘和微粒，那么，当她接触到西泽时一定会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你们将西泽的衣服带回去仔细再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和那个凹痕上一样的微粒。”
    “好的。”那名痕检专家恭敬地点头应了一声，“等管道里的同事回来，我们会对比三种微粒，看看一不一致。”
    这一次还真的多亏了她，不然他们都不一定能注意到地毯上的那个细微凹痕，也就更想不到凶手有可能是从通风管道进来的。
    斯里登听到两人的对话，愣了愣神，等那痕检专家离开才反应过来，一脸羞愧地看着伊芙，不好意思道:“法伯小姐，我实在是太惭愧了。”
    他指的是自己的自以为是，伊芙后来没有再反驳他，并不是没有依据，而是不愿多费口舌。
    伊芙笑了笑，“其实你的想法也并没有错，一般人碰到这样的案子肯定也会认为西泽是自杀的，如果不是有之前罗斯和莎拉的那个案子，也许我也不会这么快断定西泽是他杀的。”
    斯里登听了就更觉惭愧了，罗斯和莎拉的案子他也是有参与的，尽管伊芙找到了明显的线索指向艾玛，可是他却还是先入为主，觉得自己之前的判断才是正确的，认为西泽才是凶手。
    经过了这么一个插曲，斯里登是彻底折服了，心悦诚服地问道:“法伯小姐是怎么看出来西泽不是自杀的？”
    伊芙抬了抬自己的左手，“之前在电话里我已经说过西泽不是凶手所以没有必要自杀，可那毕竟还是我的推测。来到这里之后，我看见西泽是左手握抢的，可是西泽并不是左撇子，就算是自杀时有些心烦意乱，可人潜意识下还是会习惯性用自己惯用的使用手才对，不可能用左手。”
    “就因为这么一个细微的细节你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斯里登眨了眨眼睛。
    “当然不止。”伊芙勾唇笑了笑，拿出一个证物袋，“还有这个。”
    “这是，丝巾？”斯里登愣了愣，“这条丝巾是西泽的？这又说明了什么问题？”
    伊芙点点头，“这是我在西泽的衣帽间里找到的，和艾玛的那条是同一款的h家限量版丝巾。根据管家所说的，这是店里的专人在发售日那天送过来的，而且，之前西泽一直很喜欢，还连续戴了好几天，一直到九月十四号那天，他就不再戴了。你不觉得，一个多月前的事情，管家记得实在太清楚了一点吗？”
    九月十四号！？
    那不就是艾玛接受采访的第二天，也就是他们断定罗斯和莎拉死后的第二天吗？
    “同一款丝巾，同一天不再佩戴，这会不会有点太巧了？”斯里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伊芙把丝巾收了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罗斯和莎拉身上的真丝应该也是这条丝巾上的，而不是艾玛的，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一个一石三鸟的局。”
    斯里登倒抽了一口凉气，朝四周环顾一圈，确定没有见到西泽的管家后，才压低声音说:“你的意思是，艾玛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顺带陷害西泽的？管家也是艾玛的人？”
    伊芙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西泽那样的人会让管家来决定自己每天穿什么样的衣服吗？”
    斯里登愣了愣，下意识地摇摇头，“西泽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怎么可能会让管家决定这种事。”
    “这就对了，管家跟我说的是西泽每天穿什么都是他准备的，他强调那天是西泽要接受采访，所以他记得比较清楚。而当我提起艾玛的时候，他又强调自己是西泽聘请的，对布尔玛家族的其他人都不清楚，这就有点欲盖弥彰了。”
    “用不用把他带回去审讯一下？”
    “先不用，你找人监视着，暂时不用打草惊蛇，这一次我们要来一个请君入瓮。”伊芙说道。
    先前两天的一轮调查本来只是想要看看西泽和这个案子的关系，却不想艾玛竟会这么狠，直接将西泽给杀了。
    再这么惊下去，她怕艾玛会直接潜逃。
    斯里登听了双眼一亮，“那我们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就对外发布消息，说西泽是畏罪自杀的，然后就将之前调查布尔玛集团的人手测回来。”伊芙说道。
    “你的意思是想要艾玛放松警惕？”
    伊芙点了点头，挑眉，“嗯，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交给米娜副部，长去做的？”
    “啊？”斯里登彻底傻眼了，“米娜她还能干些什么？”
    “你故意在她面前抱怨一下，就说我的鉴定有误，然后再将我怀疑的对象透露给她，说我一口咬定找到了证据就可以了。”
    斯里登:“……”这是让他做长舌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