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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原来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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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大部分树木掉了皮,渐渐枯脆,枝头不再见半点绿黄,树干萧索光秃,影子融进深秋早晨的浓雾。
安度脸蛋窄瘦,肤色病态黯白,穿一件高到下巴的棕绿色毛衣,手握刚买到的热烫豆浆,又一天来到楼下,坐在石凳听流行的广场舞曲。
大妈们早起了,随着鼓点和音乐踏出舞步,比她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要有活力得多。
陈沧没有去过她的新公寓,影子却活跃在每一个角落,屋子太静,安度偶尔会出现幻觉,久病成医,她将感受尘嚣当作排解的手段。
这次作用并不太大,一对老夫妇牵手路过,皱纹不影响老奶奶如新婚般的神情,玩心未泯,她也跟着起舞,身形微僵;老爷爷则一脸欣赏,紧握她的手怕她摔倒。
豆浆是忘了加糖吧,她喝了两口便停了,吸管被咬得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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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蔓妮发了张处理营销线下活动滞留物的朋友圈照片,安度一眼认出那个收纳浔塘镇花朝节活动,三生树玩家心愿签的箱子,忙向她讨了回来。
上百张签纸,她伸手翻找,抽出自己的,也通过笔迹找到陈沧的。
几片枯黑的桃花瓣混入,安度拨开,看到了当时他写在卡纸上的心愿:“心乎爱矣,遐不谓矣。”
他送她的定制簪子刻着的是后半句:“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更小的一列竖排字:“祝安安健康幸福。”
左胸下的器官再添一道裂缝,安度抱膝坐地毯上,咬住衣袖,晨雾初散,阳晕忽明忽暗。
她想说你的心愿并没有实现,因为我现在并不健康,也并不幸福。
人不在,珍藏其相关的元素,仅是自欺欺人的安慰。
她却乐此不疲,近乎自虐地收集,一件沾了猫毛的大衣,残存他和雪球的味道,安度单独挂在衣柜;在不常用的皮包侧袋,翻到一张采访邀请卡。
《妖鬼记》重大bug事件后的两个月再回榜首,她和陈沧一起接受了一本业内电子杂志的采访。
被问及渡过舆论危机,挽回流失玩家的方法时,陈沧拿起话筒,将功劳推给她:“安总监了解用户心理,从内容方面出发引导,为产品重振口碑,功不可没。”
安度同他互相吹捧:“产品后续的决策才是游戏生命力长存的关键,陈总监是最好的搭档,我们需求相通,营销工作才能顺利进行。”
小范围传播的采访稿,仅留有一张尺寸像素都不高的照片,两人分坐两只方形沙发,隔着茶几相视而笑。
他们当晚极富仪式感地在2219庆祝,陈沧把她嵌紧在玄关墙面,香槟红唇,一并品尝。
“最好的搭档?”手沿她锁骨滑入沟壑,他声线暗哑,“还有什么需求相通?”
安度不甘下风,按上他裤头,“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
无人可诉,天要罚她,话窗口右面十多条的自我叨念,退出通讯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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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季也是换身心,安度头发脆得一扯就断,掉了卫生间一地,堵着排水口。
安度扫成堆,戴上手套将结绕的脏污发团扔进垃圾篓,很小的家务事,她已经许久没做。
耳边犹响起陈沧每次打扫时,纵容的笑声:“你吃头发长大的?掉那么多。”
安度看他弯腰收拾,露一截精瘦腰背,手一下戏弄地伸进他衣服刮擦,又勾他脖子送吻,“陈沧哥哥好贤惠,任劳任怨,我要娶回家。”
陈沧咬她鼻尖,“不嫁。”
他渗透她生活里的每个细节,“由奢入俭难”这句话,或许可以解释为,从来没得到,总比得到过又失去来得好。
安度以额抵在冷凉的墙壁上,手机弹出一个意外来电,是常锦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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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容深足够,安度完全没入水中,弯软的长发如海藻漂浮,撩她耳口眼鼻。
银色四叶草吊坠刻着“AD”,稳当挂在脖子,牢牢贴紧锁骨窝——是今年五月,陈沧送她的生日礼物。
安度要他帮戴上,嘴上还说他没创意,陈沧挑眉,淡声道:“还有一个,年底才能补给你。”
好奇求索,陈沧打发她:“问就是没有。”
她终于在他消失近百天后见到了。
常锦柏发来的邮件里,多幅扫描手稿,除去人脸部位,其余明显被碎纸机切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