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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天声响。茶盏被摔碎,里面的热茶汨汨流出,与笸箩里的针线混做一团,染的地上乌七八糟。
那山雨欲来的气势令金铃不敢多言,只能缩着脑袋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既茫然又担心。
怎么会不认呢?主子的口信……也会出错?
甄素泠不知道金铃在想些什么,现在她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恍惚的境地,犹如被人硬生生扒光了衣裳,许多看不清面目的人围着她指指点点,她们恣意的嘲弄轻视着眼前的景象,嘴里吐出的,不外是不要脸的小娼|妇,又或者是出卖色相的婊|子……她觉得难堪至极,只想赶快逃得远远的,可惜自己本身就是一只啼血的金丝雀,锁在牢笼中不得解脱,又哪里来的天高任鸟飞?
程庭朗文墨不通,这句诗是他借着前朝诗人之口,写下赠给自己的。
花宴游春,穿着富贵的少年头佩明珠抹额,微红着脸将一纸花笺递给自己,含蓄的许下承诺,小姐以这句诗为凭,荣华布庄自此以后将永远为卿免费裁衣。
当时引得多少贵女惊叹吸气,如今就有多令人狼狈不堪。
她的身子越颤越厉害,许久没掉过的眼泪串成了串,顺着脸庞逶迤而下,坠到地上,不知在喃喃自语些什么,神情潸然。金铃眼见主子状态越来越不对,刚想要上前抚慰,甄素泠突然脱力一般,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什么为自己遮风挡雨,庇护一生,男人脑子一热时说出的话根本就不可信,背叛承诺的登徒子,她绝不会原谅他!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的风帘燕舞莺啼柳,妆台约鬓低纤手出自五代诗人牛峤。
第20章 无惧
一样的病,两样说法,从天堂到地狱不过是一线之差。
她说要穿荣华布庄的衣裳,也是为了间接的传递消息,好婉转的告知程庭朗自己就在烟阳,方便他更快的找到自己,结果现在口信被打回来不说,还遭了人一番轻视。
自觉无颜见人的甄素泠醒来后也不叫嚷哭喊,只伏床自顾自呜呜地啜泣,声音哀而绵,时不时还抽泣几下,似乎有着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委屈,不明经过的旁人见了她泪水涟涟的模样,也感觉心口发堵。
金铃同样是满腹心酸,说的口干舌燥也劝不住美人垂泪,只能叹了口气,尝试性的端来一盘酸梅。
她跪伏在床边,看着满面泪痕的甄素泠,柔声道,“主子,你不是最爱吃梅子了吗?奴婢给你端了一盘,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奴婢保证绝不多嘴。”
这话说完,只见本来一味埋头抽泣的甄素泠,泣音慢慢小了下去。
甄素泠抬起朦胧泪眼,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东西,哭的一团浆糊的脑子逐渐变得清明,现丑于人前的没面儿也因为这个似乎能勉勉强强地暂时压下。
盯着盘中的梅子,美人的目光一动不动,甚至都忘了继续抽噎,金铃自然注意到了这点,她将手中的白瓷盘有意左右移动,甄素泠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随着来回频转,惹得金铃唇角忍不住悄悄上扬。
甄素泠看着那盘中躺着的圆胖乌梅,觉得它们此时一个赛一个的可爱,她快速眨动几下眼睛,滚圆的泪珠也因此瞬间跃过长睫,替那张芙蓉面新妆了两道淡淡水痕。
只是明明心动,却迟迟未见伸手。
金铃捕捉到主子眼里的挣扎,露出一个无奈纵容的笑,她拍着甄素泠的背,劝慰道,“吃吧,主子多日不曾食梅子了,今日不妨多吃点。”
吃完说不定就好了。
甄素泠见婢女铺了台阶给自己,不知道又怎么了,泪水再次急急淌下,晕在被面上,湿成了一小块圆形的形状。金铃还以为弄巧成拙,正想补救,就看主子虽慢,但很坚决地伸出手,拈走盘中的一颗乌梅,然后唇齿微动,接着再次伸手拿梅,嘴巴同样动作后,再伸手……
她一边吃,还不忘自己正伤心难过,吃着梅子的间隙,还抽空抽泣几下,以显示没有忘记之前的耻辱。
只不过抽归抽,总算不再哭得先前那般如怨如诉了。
吃着吃着,甄素泠慢慢安静了下来,之后就一直乖乖吃着梅子,没再哭。金铃见她这幅模样,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盘梅子就能解决的事,以后千万别那么多话。
甄素泠努力睁开浮肿的眼皮吃着乌梅,两腮鼓鼓,像极了一条努力觅食,眼睛鼓凸的娇俏金鱼,让人不由得就想伸手捏捏,过了一会她以眼神示意金铃,金铃立即会意,先端来茶水让主子润喉,又递过痰盂。
把嘴巴里的乌梅核一气吐了出去后,甄素泠顿时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这些核仿佛就是心里郁结的症结,现在吐出去了,郁结也就散开了。
哀哀切切地哭过一番,她这才恍然担心起自己的容颜,急忙吩咐金铃拿来铜镜,一照,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她情真意切哭得太久,嗓子嘶了不说,连一双芙蓉花似的眼睛都高高肿起,撑得眼皮活像吃饱了水的饺子皮,厚重敦实,完全睁开都有些困难。
成了眯眯眼的甄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