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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道:“来三天了,从对面来的。”
“对面”指得就是裕城出名的大桥——裕阳桥对面了。那里和金三角隔着一条穿城而过的长河,以裕阳桥为连接点,桥那头和桥这头却是迥然不同的风景。
大婶道:“哎哟,好好的,跑这儿来做什么?”
“迫不得已。”纪星笑了笑,想起方才在摊前和大婶聊天的男人,他多嘴问了一句,“婶儿,请问一下,刚才在您这儿买水的人是谁啊?”
大婶在金三角待了这么多年,还头一次遇到纪星这么讲礼貌,说话斯文的小伙子,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放缓了声音道:“那人啊,那人姓齐,是我的老顾客了,就住在附近。怎么了?你找他有事?”
“没。”纪星笑了笑,随口道,“看他身材挺好,好奇怎么练出来的。”
“哦哟。”大婶立刻摆手,“那可学不得,不安全。”
纪星听得好奇,还没来得及多问,就听不远处的巷口传来陌生男人的喊声。
在这儿待了三天,纪星深知那代表什么。
金三角的工作基本都是日结,在这里有中介和工头,他们发布不同的工作任务,有需求的人会从他们那儿领取工作。
这是金三角不成文的规矩,中介和工头在其中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
此时一个穿着灰扑扑短袖的男人,裤子上沾着泥,手里正举着张单子大喊:“日结!日结!有人来吗!错过今天就没机会了!”
不少在街头巷尾游荡的人都凑了过去,但他们并不说话,显得也并不积极。
大婶道:“你看看,这里的人啊,只要口袋里还有点钱,就不会主动去找工作。你这小伙子,看着干净体面的,去哪里不好?非得来这儿?”
大婶劝道:“听婶儿一句劝,你年纪轻轻的,别在这里头陷着,不好。”
纪星来了这三天,还头一次遇到有人好心劝他的,心里顿感安慰和温暖,道:“我有分寸,谢谢婶儿。”
他拎着水瓶转身朝工头那儿走去,语调轻松:“我改天还来您这儿买东西!”
逼仄的巷子口,头顶是横七竖八拉着的晾衣绳,花花绿绿的衣服像是给天空打了补丁。但炙热的阳光还是见缝插针地劈砍下来,照在墙头的一束光线里漂浮着细密的尘埃,它们就像“金三角”里的人,麻木地随波逐流,偶尔这里的时间像是停滞了,和外界格格不入。
工头筛选过任务,站在路口一条一条地念着:搬砖120一天;网吧看守包夜不包饭80一天;发传单80一天,工地看门……
人群稀稀拉拉地站着,工头从兜里摸出一条发黄的手绢,擦了把额头的汗,道:“老规矩工钱都日结!要报名的赶紧!”
纪星摸了摸裤兜,他被老爸丢到这里来时,浑身上下除了手机就只有100元现金——还有管家老吴给他收拾得几身所谓的“X宝包邮廉价衣物”。这两日他没有急着去找工作,只在周围打听消息,这里的消费水平低到令人不敢置信。
没听说过牌子的2L矿泉水、4元钱的清水挂面加散烟就是这里人的标配,俗称“金三角三宝”,网吧1元钱一小时,7元钱包夜。
纪星在工头那儿领了网吧网管的活,去报道前他提着行李袋准备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这几日他住在金三角外的小旅馆里,钱是二哥给的,目的是让他先熟悉一下周围环境,一周后旅馆会自动结账。
小旅馆的环境实在不怎么样,但纪星跟着中介看到金三角内的“大通铺”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甚至怀疑,金三角根本就是一个异世界,是哪里都不可能存在的异世界。
“8元一个床位。”中介踩着拖鞋,顶着大肚子,上下打量纪星,“还有15元的床位,那个是上下铺。”
纪星捏着鼻子,站在几平米大小的屋内,此地光线昏暗,屋子里根本没有“床”,只有一张大木板和垫脚的红砖,硬生生搭出了一个大通铺。所有人挤着睡在一处,连像样的枕头和被子都没有。
屋里发出不明物体的腥臭味,能让人把隔夜饭都呕出来。
“就,就这样?”纪星遮着口鼻,艰难道,“8元一晚?”
“是啊。”中介习以为常,点了根烟道,“你要住就先交一周的钱,浴室和厕所在楼下,是公用的。”
纪星连连摇头,退了出去,肩膀不小心碰到门框,他忙抬手拍了拍衣服,仿佛是沾染上了剧毒一般,脸色惨白。
“没有其他可以住人的了吗?我是说那种,单间。”纪星满脸不可思议,“有单独出租的房子吗?我租房,可以吗?”
中介睨了他一眼,道:“有,房租一个月3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