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任务完成,季听就没有再多逗留,主动转身回自己房间了。考虑到自己可能会监视的事,她像往常一样洗漱完到床上躺下,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没想到还真让她睡着了,只是心里有事,加上没喝那所谓的养神茶,睡了没几个小时就醒了过来,一看时间又是凌晨两三点。
今天的楼上没有传来熟悉的重物落地声,想来申屠川喝了药睡着了。季听起来揉了揉脸,等精神点后就往隔壁去了。
在到了申屠川门口后,她试探的敲了敲门:“小川?”
里面没有动静,她松了口气,当即小心的拧开门,轻手轻脚的往里面走。申屠川的房间里和她的屋子一样,亮着昏黄的小夜灯,虽然不够明亮,但还是能把屋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季听径直到镜子前去了,看着黑色界面倒映出自己的模样,深吸一口气趴在了镜子上,努力往里面看,却除了自己的倒影什么也看不到。
难道真是摄像头,跟这个镜子无关?季听皱了一下眉,正要去别处找找,床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她吓得一个激灵,转身的瞬间手按在了镜子的某处,正好触到一个圆疙瘩。
她指尖一动,等申屠川再次安静下来后,这才回身按下那个疙瘩。然后镜子上的黑色涂层就消失了,只剩下透明的玻璃。
季听看着玻璃那边自己的屋子,瞳孔好像都跟着扩大了些,半晌,她才猛地回神,朝自己房间冲了过去。
回到卧室后,看到依然是黑色的镜子,她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季听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一想到这段时间就活在申屠川的监视下,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是溢了出来。
她咬住嘴唇,绷着脸回到申屠川房间,把镜子的可视功能关了后,又开始寻找五楼u型锁的钥匙。既然要查了,就干脆把所有疑惑都解开,她要知道这货到底这段时间都干了啥。
搜索钥匙费了会儿时间,但最后还是给她找到了,季听准备出门的时候瞄了一眼申屠川,看到他沉静的睡颜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走到了床边。他身上是整套的睡衣,睡裤的腰带是松紧的,只要轻轻一拉,就能看到那下面的胎记状态。
她屏住呼吸看了他片刻,确定他是熟睡状态后,颤着手伸向了他的裤腰——
算了,不敢。季听果断放弃,走的时候看到他旁边桌子上的手机,毫不犹豫的拿走了。
有些事申屠川不告诉她,但有个人肯定会说,她要问问李拓,见面时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是清醒的,季听走到楼梯口时,就迫不及待给李拓打电话了。她也不想这个时候打给他,但是自己没手机,错过了今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了。
电话那头始终没人接,季听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歪着头开锁,开完一边拨号,一边朝楼上走。
她在楼梯口找了一圈没找到灯,只能把手机上自带的手电筒打开,照着前方的路往前走。
入眼就是长长的走廊,一直往前走,到最后才有一扇房门出现,而整个五层,就只有这一条走廊和一道门。
李拓口中说的秘密,显然就是在这里了。
季听心跳如擂鼓,在门口站了片刻后抓住了门把,拧动的瞬间松了口气。没锁就好。
然而放松只是很短的一瞬,等拧开之后,心脏又提了起来,只觉得门一打开,里面偌大的空间仿佛一个黑洞,能随时把她吸入深渊。
她打着手机的光往墙上找,看到灯的开关后立刻按了下去,一瞬间房间里亮如白昼,她呼了口气,转身看向屋里的景象,却瞬间没了声响。
这是她以前住的房子……不,确切的说,是按照她和申屠川住过的那套房子布置的,只是这些房间之间没了墙,一眼看过去卧室客厅厨房所有景象都尽收眼底。
季听怔怔的经过客厅,看到茶几上放置的半杯清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她是直接跳跃的时间线,所以这些东西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十几天前刚看过的东西,每一处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桌子上的水,也是她说完去买菜之后,随便喝了两口放那的。
她看了眼两间卧室,自己那间连衣服都在,而看其破损程度,显然不是后来买了挂上的。
这些年为了找自己,申屠川卖了房子花光积蓄,活得狼狈不堪,却还是将她的东西保管得很好,她实在难以想象,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是用的什么心情。
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季听匆忙低头,看到李拓的名字后接通了。
“申屠,突然打来有事吗?”对面响起李拓着急的声音。
季听顿了一下:“我是季听。”
“季听?”李拓先是疑惑,随即更加着急,“是申屠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没事,”季听急忙安抚,“是我……我看到五楼的东西了。”
李拓舒了口气,声音温润下来:“你看到了?申屠当年卖了房子后收拾了几大箱,暂时放在我家,后来有了稳定居所后,就把东西都带走了,我以为这些年他该丢的都丢了,没想到他竟然把一切都还留着。”
“是啊,我也没想到。”季听苦笑。
李拓叹息:“他那次昏迷我来找他,看到五楼的一切后就知道,他这辈子或许都没办法忘记你,幸亏你回来了,不然不知道他还要吃多少苦头。”
“季听,他为了你真的受了太多的罪,你没有亲眼看到,可能不太理解,但我却知道,你在他眼里是比命还重要的人……”
季听安静的听着李拓说话,目光不断扫过这里的一切,突然顿了一下。不对啊,五楼就只有这一个房间,按理说房间面积,该跟下面楼层所有房间的面积加起来一样大才对,但这里虽然大,却明显跟楼下的总面积比不了。
更何况,申屠川口中还没清理结束的杂物,这里一点都没有。
季听皱眉起身,顺着墙壁找了一圈,竟然在窗帘后面又找到一道门,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对了,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去楼上,是不是……”
“李拓。”季听打断他的话。
“怎么了?”
季听打开门,摸黑走进这个隐蔽的房间:“你当初来五楼时,除了外面那些,有看到另外的房间吗?”
“不就只有那些吗?我没看到别的。”李拓回答。
季听找到灯,打开之后再看这里的一切,眼睛瞬间睁大。
“难道还有别的房间?五楼应该就只有一个屋子,还是说申屠他又重新装修了……”
“你白天想对我说却没有说的话是什么?”季听说完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太好,缓了缓后补充,“你还是都告诉我吧,我只有都知道了,以后才能对小川更好。”
空旷的房间,地上满是碎了的陶土块,虽然已经碎开,却还是能看出原先是人形雕塑,更何况她对面的墙角处,还有没碎的,每一个都长了相当熟悉的脸。而这些东西的旁边,是一个相当大的榔头。
季听咽了下口水,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饶是知道申屠川是因为太过爱她,可当看到满屋的‘自己’以及‘自己’的肢体碎片后,还是膈应极了。
下药、监视、做雕塑等种种事情,真的都仅仅因为爱她吗?
想想这段时间总是听到的重物落地声,应该就是申屠川在砸这些雕塑的声音吧,他在砸这些东西的时候,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季听不敢深想。
然而即便她不深想,李拓沉思之后,还是将真相送到了她面前:“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申屠他之前一直找你时还没这种表现,但就从两年前开始……他好像认定你的失踪是你刻意的,”
“之前有次我跟他喝酒时,他喝醉后说过他恨你,还说要让你付出代价。”
季听脸色瞬间变了。
“我本来想告诉你,然后让你哄哄他,可转念一想,估计他也就是一时的情绪,他那个人看起来犟,对你却很好,现在你能回来就已经很好了,他怎么舍得还生你的气……”
李拓说得轻松,季听却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以她对申屠川人设的了解,确定他醉后告诉李拓的这些,才是他真实的想法。
所有的疑惑瞬间有了答案,为什么这么多年他始终没有幸福感,为什么他会对她下药,为什么他会监视她,为什么他做了有关她的雕塑,却又亲手毁了,因为他恨她!
他恨她的突然消失,甚至认定是她故意离开的,所以在接回自己后,才能毫不犹豫的做了这些事情。季听蹲下看着地上的各种断肢,仿佛看到了戳破真相的自己的未来,说不恐惧绝对是假的。
就算这里是任务世界,死了也可以重来,但不代表她就不怕死啊!
她稍微愣神之后突然惊觉,现在申屠川没把她敲成雕塑这样,显然是还没想动手,她完全可以在他下狠手之前刷好感,但如果被他发现自己知道了他的秘密,一切就不一样了。
这么想着,她匆忙就要离开,可还没动,身前就多了一道阴影,季听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是跟你说过了,楼上脏,不要来吗?”申屠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接着叹息一声,“怎么就不听话呢。”
季听僵着脸回头,仰脸看向他:“你、你醒了啊。”
“你觉得我不会醒吗?”申屠川嘴角勾起浅笑。
这分明是知道了她下药的意思,季听心尖一颤,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手机里传来李拓的声音:“申屠也醒了?你们两个怎么都起这么早。”
季听欲哭无泪,李拓你能不说话吗?申屠川表情未变,俯身将她手中的手机拿走,一边将手机靠在耳朵上,一边静静的盯着季听:“我们现在要去接着睡了,没什么事的话就先挂了。”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瞬间只剩下季听自己面对他。
他伸手捏住季听的下巴,微凉的指尖叫人无法忽视——
“少些好奇心不好吗?至少你还能再自由两天。”
第22章
季听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申屠川脸上的笑意不变:“害怕吗?”
“……有一点。”见他还愿意维持友好,季听认真的点了点头,谁知道下一秒,申屠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心里叫苦,忙给自己找补,“其、其实也没有太害怕,你不会伤害我的对吗?”
说着话,求生本能让她忍不住往榔头上瞄,申屠川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季听一个激灵,忙伸手抓住他睡衣的一角:“那个,一晚上都没能好好休息,不如我们回去睡觉吧。”
别动不动去看榔头,怪吓人的。
申屠川轻笑一声,直起身去拿了榔头,如对情人一般深情的抚过木柄:“我以为你会乖乖听话。”
“……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乖乖听话,再也不上楼了。”季听亲自演示了一下,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申屠川看向她,下一秒单手握着木柄,手臂用力一甩,就将榔头砸在了他身后的雕塑上。
人形雕塑四分五裂,胳膊腿脑袋乱飞之后砸到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再溅起的碎片划过申屠川的手,他的手背上瞬间多出一道血痕。季听瑟缩一下,仿佛被砸成几半的是她自己。
“为、为什么要砸了?”季听声音都开始颤抖了,哪怕知道自己就算死在这里,也能在下一个世界复活,但看着申屠川宛如杀人狂一样的无机质眼神,她就快疯了。
申屠川盯着她看了许久,缓缓道:“真的回来了,假的就用不着了。”
季听感觉自己都快抽过去了,想抓着小说作者的衣领咆哮,让他把她可爱单纯的小朋友还回来,她不想要这个变态!
“我本来想在你发现之前,把这些处理干净的,”申屠川仿佛不知道疼,看着季听惊恐的表情叹息一声,“可惜这几年我做的太多了,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完,又担心你会害怕,只能慢慢收拾,结果还是被你发现了。”
季听都要被吓哭了:“我就是太好奇了,下次绝对不敢了!”
她话音刚落,又一个雕塑被砸毁,她僵坐在地上不敢动,眼睁睁看着申屠川把剩下的所有雕塑都砸了,本就乱石横飞的地上,此时更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申屠川站在一片狼藉之中,静静的看着季听,做完这些他应该是累了,呼吸起伏明显,眼睛里也没有了这段时间经常带着的笑意。
季听怔怔的跟他对视,不知道怎么的,反倒对他多了点熟悉感。
这样才对啊,申屠川的人设在那,骨子里就是偏执阴鸷向暗的,就算再怎么变,也不可能用十年的时间,把自己从里到外都改造成一个绅士,她之前就是太不动脑子,所以才会一直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
季听看着这样熟悉的他,心下竟然安定了些,就算看到他拖着榔头的木柄朝自己走来,也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害怕。因为他还是他,还是当初那个如受伤小兽一般的少年。
她竟然没有发现,自己消失的这十年,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就像封闭他们的家一样,顽固的保持原样没有动。
“你不会杀我的,对吗?”季听仰头看向他,眼底满是对他的信任。
申屠川垂眸,半晌冷淡道:“我怎么舍得杀你。”
季听闻言松了口气,小朋友向来不屑撒谎,他说不会,那就是不会。她的大脑总算开始飞速运转了,尝试着跟他提议:“那我们把这些都收拾了,然后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好不好?”
“当一切都没发生过?”申屠川捏住她的下颌,“确定不是逃跑吗?像十年前一样,在知道我的真心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听总算明白这段时间他为什么要隐瞒情感了,合着是根本就没相信她之前的解释,以为十年前她是自己逃走的,怕她这次会再次逃走,所以一直压抑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过想想也是,她消失的时间实在是太巧了,恰好在他要求跟她生命大和谐的时候,她答应后就没再回去,搁谁身上谁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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