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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政颁布,赋役甚寡,万民富乐,不再如从前被士族剥削时的饥寒交迫,百姓拥戴,亲君如父母,玄火上下再也不复先王在位时的暮气沉沉。
这一日,卫灵溪下了朝,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全身松泛地躺在黄花梨木椅上,殿外传来侍者通报,说是郎中令柳大人求见。
虽是累极,卫灵溪还是强撑起来,摆一摆手,示意侍者将人带进来。
方才朝堂上所见,柳文倾就有些心不在焉,眼神始终虚浮,约莫是有了什么心事,堂上不便开口,卫灵溪淡淡望他一眼,道:“爱卿有何事寻孤?”
柳文倾直视她,神色有些僵硬,一言未发,忽然伏地而拜。
卫灵溪不明其意,斟酌了一会儿,看着跪拜着的人,问:“爱卿这是怎么了?”
半晌,压抑着的低低的声音自脚下传来:“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卫灵溪眼睫垂下,脸上喜怒不辨。
“孤这没头没脑的,尚不明白事情经过,你便自己揽了个罪名。”顿了会儿,才道:“说来听听,爱卿犯了什么罪?”
柳文倾依然不抬头:“臣罪该万死,同......一女子有了私情。”
卫灵溪换了个坐姿,将手撑在扶椅边上,这话从柳文倾口中说出来,着实新鲜。
“你继续说。”
“前几日臣约了几位将军去百花楼喝酒,多饮了几杯,一时糊涂,同一女子......”柳文倾的话里都是自责,嗓音里却不见什么懊悔。“臣做下此等错事,实在无颜见陛下。”
百花楼,听着是个秦楼楚馆之名,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酒楼。做的是卖酒的营生,席间偶也会有女子助兴,但不似花楼,那里的女子只卖艺不卖身,是个靳州城里难得的风雅之地。
卫灵溪没想到这柳文倾成日里板着一张脸,肃穆如老头子,竟也会有这种雅兴。听他话中所言,不像是被逼无奈,似乎是自愿的。
这就有意思了,如今看似是到她面前求罚,实则是......
卫灵溪略略展了展眉,笑了一声:“那你待如何?”
柳文倾坚定不移道:“请陛下废了臣王夫之位。”
“嗯,然后呢?”
柳文倾愣了会儿,深吸了口气,抬起头,道:“请陛下恩准臣与绿衣姑娘成亲。”
绿衣,好水灵的名字。
卫灵溪故意拧着眉头,重重击了下扶手:“柳文倾!你好大的胆子!”
柳文倾维持着跪姿,纹丝不动。
半晌,卫灵溪轻笑一声:“准了。”
嗯?
这下轮到柳文倾发怔了。
卫灵溪起身扶起他:“这有何难,明日孤便同你写下这和离书,后日便替你赐婚,可好?”
柳文倾:“陛下......”
卫灵溪笑眯眯地道:“孤与你的婚事本就名存实亡,当初也是出于利用之心拴住了你的婚事,本就心存愧疚,如今寒族崛起,不再需要靠一桩婚事来证明,孤也就可以放你自由了。”
柳文倾深深望了她一眼,再次跪拜:“臣......谢陛下赐婚。”
“唉,若不是孤的身份尴尬,便能替你们主婚了。”
眼前还能看见她紫色的衣袍上以细密针法绣上的杜英花,她继续说了些什么,柳文倾都听不见了,似乎比起自己,更高兴的人是她。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你还在奢望什么。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去后悔,事到如今,放两个人自由,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抬起头,在心中默念,别了,我的女王陛下。
踏出宇和殿殿门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忍住回了头。
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肤色素白,一身华贵紫袍遮住她小巧的脸,只露出一双浓黑的眼眸,带着隐隐锐利的气息,一如初见。然而他的心境却再也回不到那个时候了。
天高云淡,不知名的花朵穿过院墙,洋洋洒洒,飘落在他的肩头。
下一秒迈出的步伐,终于再次坚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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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载着黄泉谷两位大夫的马车悠悠荡荡驶出了王宫。
朱色门扉开启的一刹那,谢时雨在梧桐树下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小小的孩童攀着树干吃力地往上爬去。
晨风拂起青绿色的树叶,露出一张秀丽的容颜。
“手伸过来,娘抱你。”
孩童喘了口气,望着二者之间遥远的距离,撇了撇唇,潸然欲泪。
“男子汉大丈夫,当年你娘从树上摔下来落在你爹脚下时,都没嚷嚷一声呢。”
“真的?”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娘上次还骗昭儿说要去看祖母......”
“......行了行了,你再加把劲,来,伸手。”女子挑眉,唇边勾出个无奈的笑容。
风吹乱她